们穿过更为安静的餐厅,然后在和我相隔一张桌子的地方坐下来。他们坐下时,椅子在地板上发出一阵很响的刮擦声。作为一家之主,那个男人将他那刺有纹身的前臂搭在桌上,环顾四周。他首先朝巴黎女士的方向看去,她没有(或许也不愿)将视线从菜单上抬起来,然后他的目光遇上了我的。尽管我向他点点头,却没有得到回应。他只是看了我一眼,然后对他的妻子小声说了几句,她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包高卢烟[19]和一只打火机。这对父母点香烟的时候,我看着那个男孩,他独自坐在桌子一边。我有一种感觉:几分钟前,在餐厅外面发生过一次争吵,这个男孩因为他的某些不良举止而受到了惩戒。他无精打采地坐在那儿,也许正闷闷不乐,左手垂在身体一侧,右手则摆弄着餐具。
奥里亚克夫人带来了面包、水和冰镇的几乎难以下咽的红酒。她走开后,那个男孩把头埋得更低了,他将胳膊肘靠在桌子上,用手撑住脑袋。一眨眼间,他母亲的手飞快地越过桌布,在他的前臂上重重打了一下,将它推开。那位父亲正眯着眼透过烟雾望着上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没有人说话。越过这个家庭,我能看到那位巴黎女士正定睛注视着房间里一个空旷的角落。男孩弓着身抵在椅子的靠背上,看着自己的腿,搓揉着胳膊。他的母亲优雅地将烟灰弹在烟灰缸里。她看起来一点儿不像那种会打孩子的母亲。她体态丰满,面色红润,有一张讨人喜欢的圆脸,两颊带着像玩具娃娃脸上那样的胭脂红。她刚才的行为和母亲似的外表很不相称,显得有些恶毒。眼前的这个家庭和它的糟糕状况令我感到压抑,而我却无可奈何。如果村子里还有什么别的地方可以吃饭,我会到那里去的。
我吃完了我的兔肉,而那家人还正在吃沙拉。几分钟里,唯一能听见的声音就是餐具刮擦盘子的声音。这样子可没法读书,于是我越过书顶静静地观望着。那父亲撕下几小块面包,在盘子里旋转,将最后一点醋酱都蹭干净了。他每吃一小口都要低下头,仿佛拿食物的那只手不属于他自己。男孩吃完后,将盘子推到一边,用手背轻轻擦了下嘴。这看上去像是一个心不在焉的动作,因为这男孩是个挑食的孩子,而且就我所见,他的嘴唇上并没有沾任何食物残屑。但我是一个局外人,另外这个动作或许是一份挑衅,一种长期延续的对抗反应。他的父亲很快小声嘟哝了些什么,其中包括“餐巾”这个词。那个母亲已经停了下来,密切地注意着事态。男孩从腿上拿起餐巾,并没有擦嘴,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