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电话,向詹妮抱怨说自己都快要发疯了的时候,她却捧腹大笑,一点也不体谅我。
“你想听他们的故事。你鼓励他们,讨好他们。现在你得到了,全是些喋喋不休的争吵。”说到这里,她不禁又大笑了起来,过了好一阵子才停住。接着她问我,为什么不把他们说的话都记下来。
“他们的话根本没有意义,就是在不断地重复打转啊。”
“那就是我一直在告诉你的情况,可你就是听不进去。现在看你受到惩罚了吧,谁叫你自己把他们招惹来了呢。”
“受谁的惩罚?”
“去问我老妈吧。”
又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吃完早饭后不久,我就抛开了所有的责任,从一切精神负担中解脱出来。带着一种逃学般轻松舒适的感觉,我套上旅游鞋,找了一张大比例的地图,往我的帆布背包里塞了一瓶水和两只橘子,然后沿着一条小径出发了。
小径自羊圈后面升起,向北抬高,越过一道干涸的沟壑,穿过丛生的胭脂栎,然后在巴德拉泽巨大的岩石下面蜿蜒而上,通向高原。保持稳健的速度,只需要半个小时就能爬上去。在“拉扎克的喀斯”高原上,凉爽的微风在松林间穿梭,维苏山峰[17]的远景尽收眼底,而在更远方,四十英里之外的地中海泛出银色的粼粼波光。我沿着一条沙土小径穿过松林,经过露出地表、被风化为废墟形状的石灰岩石,然后走上了向泰德纳羊圈延升的开阔平地。从那儿,我可以望见通向圣莫里斯纳瓦塞勒的几小时高原路途的全景,其后不出一英里就是威斯河谷那巨大的裂隙。在它边缘左侧的某个地方,就是普鲁纳莱德巨石墓。
首先,要走一段下坡路,重返并穿越林木线,进入拉瓦克里[18]。徒步走进和离开一座村庄有一种纯粹的乐趣。看到其他人的生活被束缚在房子、人际和工作之中,而你自足、自给、自由,没有任何财物和责任的负担,这种空想可以短暂地停留。这是一种特有的愉快感受,当你坐在汽车中穿过这个村庄、成为车流的一部分时,你是无法感受到这种快感的。我决定不在酒吧逗留喝咖啡,而只是驻足细看了路对面的纪念碑,将它底座上的碑文抄进笔记本里。
我沿着一条小路离开村庄,踏上了一条向北延至峡谷的迷人小径。自从我来到这里以后,我第一次真正感到心满意足,觉得自己对这片荒僻的法国土地往昔的眷恋已经完全恢复。琼和伯纳德让人不得安宁的争吵声,现在已渐渐听不到了,柏林之行带来的兴奋不安也已平息下来,仿佛我后颈上无数条细小的肌肉都慢慢舒缓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