碍事的活物来说,她从来没有显露出不安。天气酷热难当,在这个时候开始一场关于昆虫权利的伦理讨论很不合时宜。于是我说,琼,你给我把它拿过来。也许是我的口气太粗,bao了。她往后退了半步,我看得出她正准备放生。我说,琼,你知道它对我有多么重要,如果你放了它,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她的内心正在挣扎。我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然后她总算朝我走了过来,脸色特别阴沉,把蜻蜓交到我手上,看着我把它放进杀虫瓶里,保管起来。当我把东西放回箱子里的时候,她一言不发。然后,或许是因为她刚才一直在责备自己没有放生,她的愤怒一下子像火山一样猛烈地爆发了。”
饮料车又一次经过,伯纳德迟疑了一下,决定不再点第二杯香槟。
“就像所有最出彩的争吵一样,它很快就从具体扩展到一般层面。我对这可怜的小生物的态度就像我对大多数事物一样,包括对她在内。我内心冷酷,理论至上,傲慢自大。我从未流露过任何情感,还让她自己也无法流露。她感到自己被观察,被分析,就像我的昆虫标本一样。我只对抽象的事物感兴趣。我自称喜欢‘造物’(她就是这么说的),但实际上我是想要控制它,将生命从中榨干,给它贴上标签,把它摆在架子上。而我的政治立场又是另外一回事。对我而言,凌乱比不公更加令我烦恼。吸引我的并不是人类之间的兄弟情谊,而是对人类的高效组织和管理。我想要的只是一个用科学理论指导的社会,像军营一样整洁有序。我们站在毒辣辣的日头下面,而她则冲着我喊:你根本不爱工人阶级!你从不和他们说话,你不知道他们的情况。你厌恶他们。你只想让他们像你那该死的虫子一样排列整齐!”
“你说了些什么呢?”
“一开始也没说什么。你知道我讨厌这种场面。我不停地在想,我娶了这么个可爱的姑娘,而她却恨我。多么可怕的错误!接着,因为我得说点什么,我就开始为我自己的爱好辩护。大多数人,我告诉她,都本能地讨厌昆虫世界,而昆虫学家却注意它,研究它的生活方式和生命周期,并且小心地关护它。给昆虫命名,将它们列入各种群和子群,是其中的一个重要部分。如果你学会给世界的一部分命名,你就学会了去热爱它。杀死几只昆虫与这个更大的事实无关。昆虫的数量是庞大的,即使是珍稀品种也是如此。从遗传学上讲,它们都是彼此的克隆体,因此谈论它们中的个体是没有意义的,更不用说去谈论它们的权利了。你又来了,她说,你这根本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