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箱里有一个厚厚的信封。我打开信封,数了数里面的钱。一分不少。信封里还有一张便条,上面写了目标的姓名和能找到他的地方,并附有一张护照照片。我骂了几句。不知道为什么要骂。我是老手,而老手不应该这样,但我就是忍不住。不,用不着看姓名,我认得出照片里的人。格雷斯。帕特里克·格雷斯。诺贝尔和平奖获得者。一位好人。我生平认识的唯一一个好人。论及品德,大概世上无人能及他。
我只见过帕特里克·格雷斯一次,地点是亚特兰大[1]的孤儿院。在那家孤儿院,他们像对待牲口一样对待我们。一年到头,他们任我们在肮脏的环境里打滚儿,而且几乎不给我们食物。甚至,如果有谁开口说话,他们就用皮带抽我们。很多时候,他们不解开皮带搭扣,就拿皮带抽我们。格雷斯来的那天,他们大费周章,把我们连同那个他们称之为孤儿院的破地方收拾干净。在格雷斯进来前,院长对我们做了训示:谁要是乱说话,事后将遭受惩罚。我们无数次领教过院长的厉害,知道他言出必行。因此,当格雷斯走进房间,我们全都默不作声。他试图和我们搭话,但我们支支吾吾,避而不答。每个男孩接过他送的礼物,道声“谢谢”,便急忙回到自己的床上。我获得的礼物,是一块掷镖游戏用的镖靶。在我说“谢谢”时,格雷斯伸手来摸我的脸。我下意识地往后缩,以为他要打我。格雷斯轻抚我的头发,又默默地提了提我的衬衫。那时候的我,是一个大嘴巴。格雷斯能从我后背瞧出这一点。起初,他什么也没说,接着连说几遍耶稣的名字,最后松开我的衬衫,并拥抱我。与此同时,他向我保证,再也不会有人打我。不用说,我根本不信他的话。别人不会平白无故对你好。我觉得,这肯定是什么诡计;他随时可能解下皮带,狠狠抽打我一顿。在他拥抱我的整个过程中,我只盼着他能放开我。后来,格雷斯终于走了。当天晚上,我们迎来一位新院长,老师也全换成新的了。从此以后,再也没人打过我,除了我在杰克逊维尔[2]干掉的那个黑鬼。干掉那个黑鬼是无偿的。打那以后,没人动过我一根毫毛。
我再也没见过帕特里克·格雷斯,但经常在报上读到关于他的新闻——关于他帮助过的所有人和他做的所有好事。他是一位好人。我想无论在哪里,没有比他更好的人了。在这颗丑陋行星的整个地表,他是我唯一欠下人情的人。而两小时后,我将和他见面,我将用一颗子弹打穿他的脑袋。
我今年三十一岁。自入行以来,我已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