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金黄的毛皮上沾满了血迹,半凝固的血上沾着一片片竹叶,背部那两条对称的褐色花纹已被弄得模糊不清了。它腹部乳黄的毛丛间有好几个弹洞,右肋被野猪的獠牙戳开了,露出白的肋骨。它死了。它的尾巴还卷得菊花那么紧。它还咬住野猪的前腿,犬牙深深地嵌进野猪的骨头。
它是为了救他才死的。也许更悲惨,它是被他射出的霰弹打死的。他知道黄虎在木河沙心目中的地位。曾有一个赶马帮的布朗汉子看中黄虎,想用一匹腾冲马跟木河沙换,木河沙也没答应。“连鞍辔都送给你,怎么样?”布朗汉子问。“你给我一匹金马银鞍我都舍不得换呢。”木河沙说。
现在,它死了。木河沙满脸哀戚,宽宽的下巴,bao出一条条蚯蚓似的青筋,眼睛布满血丝,神情异常吓人。
“木河沙,对不起,我……我没看清是黄虎,我也没听清你的喊声。再说,我即使不开枪,野猪也已经咬穿了……”
木河沙什么也没说,弯下腰捧起黄虎,手掌在它的额头摩挲
恍惚间,他听见背后树林里传来急急促促的呼喊。他的反应能力已经被恐惧销蚀了,根本弄不清这喊声的意义。猎枪在他手里像蚂蚱似的蹦跳了一下,亮起一道白色的声浪。野猪和那条黄色身影被白色的声浪冲撞在地,虽然仍在撕扭着,但动作显然迟钝了,他又第二次填充火药铅巴,刚想扣扳机,背后被人猛地搡了一把,顿时扑倒在地,猎枪摔出老远。随即,耳朵边爆响了一个如雷吼声:
“不要开枪……浑蛋,叫你不要开枪!你聋啦,浑蛋,你聋啦!”
但已经晚了,乌黑的枪管里喷出残忍的死神,无情地扑将过去。那条黄色身影似乎想挣脱野猪过于热情的搂抱,甩头扭腰,四只爪子在野猪胸口踢蹬。可野猪舍不得放开它,笨重的身躯像堵坍倒的墙把黄色身影压在下面。结实的猪蹄在空中搐动了几下,变得僵直了。
臭水塘恢复了死一般的宁静。
他这才顾得上扭头看看是谁推了他一跤。木河沙仿佛是从天而降,怒气冲冲地站在他后面,他茫然地望着这位剽悍的古宗汉子,不知是梦境还是幻觉。
“你这个魔鬼,为什么要开枪呀!”
“我不开枪,它会扑到我身上来的。”他指着地上的死野猪说道。
“浑蛋!它已经咬住它了,它会把它咬死的。它已在这儿等了你两天了。”
“黄虎?”他心头一颤,原来那条神秘的黄色身影是黄虎,是它救了他。
这时,木河沙跑过去,掀翻了三四百斤重的死野猪。果然,被野猪压在身下的是木河沙心爱的猎犬黄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