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河沙绷着脸,两条又粗又黑的蚕眉拧成了疙瘩,进屋来盘地而坐,咂着呛人的老草烟,犀利的目光在他身上扫来扫去,仿佛要洞穿他的五脏六腑。他知道,这家伙是为了成丁礼的事而来的。果然,木河沙瓮声瓮气地问:
“你,去,还是不去?”
毫无疑问,这家伙希望他不去,他想,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呢?他寻思了三天,确实找不出过硬的理由去为这个古宗姑娘冒生命风险。少了她,难道他尹长庚就一
来咬我!”
突然,木河沙狠狠一脚踢在黄虎的腹部:“滚!”
黄虎委屈地惨叫一声,逃进茫茫黑夜。
他尹长庚第一次见到,黄虎的尾巴耷拉下来,像条丧家犬。
从此后,黄虎再也不来监视他了,木河沙也不再来找他麻烦。但他心里明白,这家伙和这畜生已把他恨到骨髓去了。
黑暗的树丛中,有一对绿莹莹的光,像两只绿色的小灯笼,忽悠忽悠朝篝火逼来。是兽眼?是鬼火?他全身的汗毛倒竖起来,抓起猎枪,一扣扳机,轰的一声巨响,霰弹的呼啸、走兽的突奔、飞禽的尖叫,把整个森林搅得凄凄惶惶。远处还传来猛兽愤怒的吼声。他更加紧张,全身发抖,衣裳都被冷汗湿透了。他拼命往那堆篝火里添柴,想靠火的明亮和威势来为自己壮胆。火焰跳起几丈高,大树上的叶子被烤得吱吱怪叫,更增添了一种恐怖的气氛。他折腾到凌晨两点,身体疲倦得像摊稀泥,脑子还异常兴奋。
泽龙康给他三天考虑期限,仅剩下最后一天了。他想找卡珊商量,可她奇怪地失踪了,泽龙康解释说,那是为了不影响他的独立选择。两天来,众说纷纭,有的劝他去,有的劝他别去。养蜂专业户那位酒糟鼻老汉好心地告诫他说:“尹老师,原始森林里有老虎豹子,会咬人哩。大前年有个名叫谷顺山的小伙子进山搞成丁礼,半个月还不见回来,等到找着,只剩下一副白骨了。阿爸阿妈哭得死去活来,未婚妻转嫁别人了。有些古宗人都受不了这般苦,你这个细皮嫩肉的上海娃,咋挺得住?”他教的那十几个女生,也都劝他别去冒险。路蓓的母亲还悄悄跟他说:“尹老师,你喜欢古宗姑娘,我帮你介绍一个,在大队供销社当营业员,她说过,愿意嫁给没经过成丁礼的男人。她是吃国家粮的,寨子里谁也管不了她。”他被这些完全对立的意见弄得进退两难,躲在寝室里拿扑克算命,希望神灵能帮他指点迷津,可惜占了两卦又是一凶一吉。
夜里突然响起很不礼貌的擂门声。
“开门。别怕,我没带狗。”
他犹豫了一下,才拉开门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