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巴钻进树林,采撷了一大把粉红色的绿绒蒿。这是一种罂粟科高原花卉,又叫雪参,在藏药中普遍使用,内服外用皆宜,具有消炎、镇痛、止血和治疗谵妄症的独特功效。强巴用绿绒蒿的根茎熬药汤,将花朵和叶片用鹅卵石碾成稀糊的药浆。
接下来,就是给豺群治疗了。当然得让刀疤豺母做示范,其他豺才有可能服从我们。一般来说,兽医比人医难当,动物不懂事,不肯服用苦药,也不会积极与医生配合。动物园的兽医给动物治病时,都要采取非常措施,或者将动物四肢捆绑住,强行灌药打针,或者用麻醉枪将动物射倒,在动物失去知觉的情况下实施治疗方案。面对这群金背豺,我和强巴不可能把它们一个个捆绑起来,也没有麻醉枪向它们扫射。能否对这些豺顺利进行治疗,我和强巴都没有把握。
蜂透明的翅膀,它们雨点似的纷纷掉落下来,葬身火海,烧得毕毕剥剥响,空气中弥漫一股刺鼻的焦煳味。到了傍晚,蜂群损失大半,剩下的一些黄蜂带着壮志未酬的遗恨,被迫偃旗息鼓,飞离了怒江边。
一场酷烈的蜂豺大战结束了。
十七
蜂群飞走后,我和强巴将火堆熄灭,撤销了那堵火墙。
豺群钻出地窝子,每匹豺都遭黄蜂叮蜇,无一幸免。有的被蜇肿了眼皮,有的被蜇跛了腿,有的被蜇歪了嘴,有的被浓烟熏得漆黑,有的被荆棘划得鲜血淋漓,有的趴在地上站不起来了,有的呜呜呦呦不断发出痛苦的呻吟。
活像一群丢盔弃甲的残兵败将。
人丹小公豺和秋水姑娘的伤势最严重,这两只幼豺虽然在遭遇蜂群时有刀疤豺母和绿眉雌豺左右护卫,但细皮嫩肉,是蜂群叮蜇的最佳目标。人丹小公豺头部被黄蜂叮出七个包,排列得就像北斗星;秋水姑娘身上也被黄蜂蜇了十几口,疮口又红又肿。
刀疤豺母和绿眉雌豺守护在两只幼豺身边,不断用舌头舔它们身上被黄蜂蜇咬的肿块。唾液有消炎止痛的功能,这是豺的传统疗伤手段,有一定疗效,但如此严重的蜂毒症状,光涂抹唾液显然是不行的。过了一阵,两只幼豺的蜂毒症状不仅没减轻,反而更厉害了。秋水姑娘控制不住地想咬自己的尾巴,扭腰转颈,在原地像陀螺似的滴溜溜旋转;人丹小公豺则身体一阵阵抽搐,一会儿闭起眼睛打瞌睡,一会儿惊恐万状地醒过来,抻起柔弱的脖颈,朝空中连连噬咬。这是典型的蜂毒发作症状,必须及时救治。
刀疤豺母眼光凄迷,眺望着渐渐西沉的红日,哀哀啸叫。
我的屁股、脚跟、手背和脸上也鼓起十多个包,疼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