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驴在荒野遭遇狼群,来不及躲避时,就会布下头朝内尾朝外的圆圈阵,集体尥蹶子,以对付狼的扑咬。
一百多头野驴,颠跳着尥蹶子,草叶纷飞,尘土漫卷,蔚为壮观。我和强巴别说逃出包围圈了,连东南西北都快分不清了。
白脸公驴被砸伤的嘴唇肿起好大一块,面目狰狞,一面踢蹬后腿,一面吭吭高叫,气焰十分嚣张。野驴们步步进逼,包围圈越缩越小,半径只剩下五六公尺远了。这样下去,用不了多长时间,铁锤似的驴蹄就会无情地落到我们身上,我们会像足球似的被踢来踹去,从东边踢到西边,又从南边踹回北边,最后被它们踢进死亡的地狱之门。
我脊梁发麻,腿都软了,强巴的额头上也沁出一层冷汗。一个动物学家和他雇请的向导,以身殉职,死在驴蹄下,这难免不会被人笑掉大牙啊。
就在这危急关头,突然,呦——坡顶传来一声尖厉的豺啸,大部分野驴就像听到了为它们敲响的丧钟,停止尥蹶子,惊慌地抬头张望。我也循声望去,哦,就是我所熟悉的那群金背豺,正从坡顶穿越而过。我心头一喜,据野外考察记录,野驴最惧怕的天敌不是老虎豹子,也不是狼群,而是豺群;野驴遇到老虎、豹子或狼群时,可以围成圆圈用尥蹶子的办法顽强抵抗,但同样这个本领,用到豺群身上,却丝毫不起作用,反而会加速送命。豺有一个其他猛兽所不具备的制伏大型猎物的绝招,就是跳到猎物的臀部,尖利的豺爪捅进猎物肛门,将猎物的肠子活活掏出来;野驴撅着屁股尥蹶子,无疑给豺施展捅肛门掏肠子的绝招提供了方便。
豺这种怪异的猎杀方式很龌龊很下流也很残忍,这大概也是豺的名声很坏的一个重要原因。
但不管怎么说,野驴怕豺,就像老鼠怕猫,只要豺群从坡顶冲下来,该死的野驴群就会闻风丧胆,撒腿奔逃,我们也算解围了。
事实上,有好几头胆小的母驴已经摆开了逃跑的姿势。
但好几十秒钟过去了,豺群只是站在坡顶遥相观望,并没朝野驴群扑冲过来。我再仔细望去,不由得心凉了半截,我看见,许多豺嘴里都叼着肉块和骨头,所有的豺肚子都是圆鼓鼓的,这表明它们刚刚捕获了猎物,刚刚享用完一顿丰盛的大餐。豺同许多其他食肉兽一样,并非是喜好杀戮的屠夫,也没有为了消闲娱乐而去打猎的癖好。它们捕捉其他动物,是生存的需要,为了能使自己活下去。一旦混饱了肚皮,它们就没有兴趣再去追逐猎杀。这就是说,这群豺此时此刻没有扑咬野驴的冲动和欲望。
领头的刀疤豺母,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