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默不语。我只能用沉默来表示抗议。
“你不用太为它们担心,”强巴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这些豺脑袋瓜灵得很,它们会揣摩人的心思,知道我们朝天放枪的用意,也许今天晚上就会离开尕玛尔草原到别处去谋生的。”
但愿如此,这是避免当地牧民与金背豺发生流血冲突最好的办法了。我暗暗祈祷。
那天晚
,我们不欢迎它们,我们讨厌它们,我们希望它们从尕玛尔草原搬走,从这块土地上消失!”强巴脖子上青筋,bao突,牙巴骨咬得嘎喳嘎喳响,斩钉截铁地说。
“这群豺帮了我们大忙,要不是刀疤豺母出手相救,我俩早就被驴蹄踩得粉身碎骨了,你却……”我伤心得说不下去了。
“要不是看在这点情分上,我早就送它们到阎王爷那儿报到去了。”强巴说,“它们救过我一次,我也饶了它们一命,谁也不欠谁了。豺是恶兽,是灾星,是魔鬼,必须将它们撵走。”
我懂了,虽然这群金背豺在关键时刻帮了我们大忙,虽然刀疤豺母竭尽全力阻止狂怒的豺扑咬强巴,可并没有使强巴彻底改变对豺的恶感与偏见。强巴是条血性汉子,信奉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处世原则,这群金背豺救过他,他记住这份情义,所以抬高枪口朝天开枪,放这群金背豺一条生路。但在强巴的心底里,金背豺曾虐杀他爱犬雪娇的仇恨并未泯灭,牧民对豺的成见丝毫也未减弱,所以会开枪威逼这群金背豺离开尕玛尔草原。
传统势力非常顽固,惯性思维十分害人。
金背豺早已逃得无影无踪了,强巴和那帮猎手仍乒乒乓乓朝天开枪。那是在用武力威胁恫吓,传递人类对豺不友好的态度。
“要是这群金背豺拒绝迁徙他乡,继续留在尕玛尔草原,你们要怎么样呢?”我忧心忡忡地问。
“我已经不欠它们的了,我们是先礼后兵。”强巴遥望高黎贡山白皑皑的雪峰,一字一顿地说,“要是它们还赖在这儿不走,为了尕玛尔草原的和平与安宁,我们将组织一支狩猎队,无情地消灭这些恶豺!”
我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为这群金背豺未来的命运而担忧,心里忐忑不安,也不晓得如何才能消弭当地牧民与金背豺之间无谓的仇恨。
“它们毕竟帮过我们,尤其是刀疤豺母,表现得还不算太坏。”强巴大概瞧出了我的心思,附在我耳畔轻声说道,“我也不愿意用我的猎枪瞄准刀疤豺母的胸膛。可尕玛尔草原只要有恶豺在,牛羊就会遭殃,牧民就过不上太平日子。即使天神下凡,也洗刷不尽恶豺的坏名声。我们牧民和豺是水火不能相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