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问你另外一件事吗?”
他掂量着这个请求,左手仍旧夹在书里先前读到的地方。“可以。”
“你为什么要替我父亲翻译布道词?我知道你对我们来这儿传教是怎么想的。”
“是吗?”
“嗯,我觉得自己知道。你那次来吃晚饭,向我们解释了塔塔·恩杜有多么不喜欢那么多人去追随基督的道路,而放弃恪守旧有的道路。我觉得你很可能也是那样认为的,旧有的道路更好。你并不喜欢比利时人办的选举,我认为你甚至对让女孩来学校教书这样的事也没有把握。”
身上。”我总算说出口了,“轮胎安到山羊身上。或安到鸡身上,或老婆身上。那些我父亲认为能让活儿干得更顺手的工具,根本没法用在这儿。”
“阿伊,贝埃内。你父亲那头可怜的山羊太不幸了。”
以及他的老婆!我心想。但我禁不住又想起了驮着大轮胎的山羊陷在烂泥里的情景,便咯咯笑了起来。随即又觉得自己很蠢。我根本分辨不了阿纳托尔是尊重我,还是仅仅觉得我是个有意思的孩子。
“我不应该笑自己的父亲。”我说。
“没关系。”他说,然后用手碰了碰自己的嘴唇,眼睛向上翻。
“贝埃内,比利时人并没有来问我,阿纳托尔·恩甘巴,我们应该怎么选举?他们只是说:‘基兰加,这是你们的选票。你们可以把它们投到这只葫芦碗或那只葫芦碗里,要不就全都扔进河里。’我的工作就是把这样的选择解释清楚。”
“好吧,即便如此。我认为你对我父亲想要在这儿达成的目标并不那么热心。”
“我完全不知道他想要达成什么目标。你清楚吗?”
“讲述耶稣的故事和上帝的爱。将他们全都领向主。”
“如果没人翻译他的布道词,他会怎么讲述那些故事呢?”
“我真的不应该!这是罪!”罪,罪,我感觉被罪恶浸湿,觉得恶心。“以前我都会向上帝祈祷,希望自己能像父亲。聪明,正直,胜任上帝的意志,”我坦白道,“现在,我甚至不知道还能希望什么。我希望我能像其他任何人。”
他凑过来,直视着我的眼睛。他的手指从自己的嘴唇移向我的脸,盘旋着,似乎要找一个地方,好放上祝福。“贝埃内,如果你像其他任何人,那你就不会是贝埃内-贝埃内了。”
“我希望你告诉我贝埃内-贝埃内是什么意思。我难道没有权利知道自己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吗?”
他的手落到了桌子上。“以后我会告诉你的。”
如果我未曾从阿纳托尔那里学到法语动词变位的话,那我至少应该学习如何有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