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昂德当夫妇现身了。他们从利奥波德维尔过来,让我们大吃一惊。他们是坐阿克塞尔罗特先生的飞机来的,那时候我们真正最期盼的其实是土豆泥和午餐肉。昂德当夫妇可不喜欢闲着没事跑来这儿,所以相信我,这次绝对有事。他们看上去像是得了神经性头痛症。母亲很不安,因为他们是我们在传教联盟的上司。他们来的时候,正好碰上她在做家务活:穿着条旧旧的黑色七分裤,膝盖部位已磨破。看她趴在那儿擦地板真是一道风景,蓬乱的头发一绺绺翘着,眼睛下面挂着一道黑黑的眼圈。那是因为她整天提心吊胆,怕我们感染上那种z.sha性的疾病。我觉得,她那么尴尬倒不是因为穿了身旧衣服,而是因为獴啊蜥蜴啊在我们家畅通无阻地跑进跑出。不过,至少那只烦人的猫头鹰总算走了。谢天谢地,即便父亲对利娅太狠了点。那场景真是吓人。那件事之后,我们都变得比以前还要如履薄冰。那只猫头鹰散发着一股腐肉的味道,所以我还是要说,总算把它给请走了。
真想不通,我们为什么要为昂德当夫妇盛装打扮?我听父亲说过,他们甚至都不是浸信会教徒,只是替传教联盟监管财政方面的事务而已,因为撤走的人实在太多了。他们是圣工会①教徒,真名其实很有异域风味,叫昂-特雷-东什么的。我们说昂德当,是因为这样读起来顺口。老实告诉你,他们俩不过是一对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夫妇,发型很简单,花不了几个钱,裤子是卡其布的。更搞笑的是,弗兰克·昂德当和詹娜·昂德当看上去长得一模一样,除了身上的搭配不同:他蓄了胡子,她戴着金色的十字架耳环和挂链眼镜。土豆头先生和土豆头太太。②
他们坐在桌边,汗流浃背,母亲则跑去榨橙汁,给他们端上来。甚至连玻璃杯都在滴滴答答地淌汗。外面,天空正在为定期可见的午后风,bao排兵布阵——大风狂击着棕榈叶,红尘幽灵从路上扬起,小孩子们飞奔着找地方避雨。母亲太紧张,没法和他们一起坐定,索性站到父亲的椅子背后,倚着窗台,等他看完他们带来的报纸。报纸在他们所有人手里传来传去,只除了飞行员阿克塞尔罗特先生,他多半不知道该拿报纸怎么办,除了用它们来擦屁股。对,现在他也算是我们的一员。他就在后门廊上,斜着身子一个劲儿地吐痰。后来我都忍不住想说他了。他直勾勾地盯着我,把我内心的想法脱得一丝不挂。我早已说过,父母对某些事情完全是蒙在鼓里的。我朝他做了个鬼脸,总算把他轰走了。
父亲在读最近的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