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把她那头白色的鬃毛编成一团牛粪,盘在头顶上,“让今天拥有崭新的奢华气象!”而且她特喜欢提到雀巢速溶脱脂奶粉,“新款魔力水晶,即刻溶解!”这种奶粉早已成了我们的主食,但不会即刻溶解,而是在杯子里凝结成块,就像白色的血块。那种结晶状的奶块已让我们倒尽了胃口,就连梦里都会被呛到。
她会把那些广告说个遍,就像上了发条的玩具,但总归会慢慢消停,然后大家就都安静下来,无精打采地转身看书去了。我们的阅读材料是随机寄来的,并不怎么适合我们。这些书装在没有标签的硬纸板盒里从利奥波德维尔寄过来。我们都很怀疑阿克塞尔罗特先生把装着好书的盒子带给了其他地方更走运的孩子。以前在伯利恒,我们组织过为穷人家的孩子募书的活动。如今,我很可怜那些孩子,他们只能耐着性子看我们那些脏兮兮的二手小说和过了气的家庭木工手册,还有人指望他们对此感激不尽。等我们回到家,我发誓,将那些最好的书读完之后,我会把它们全都捐给穷人。
我闲极无聊,便在同鲍勃西双胞胎一起寄来的一批幼儿读物里,选了本讲南希·德鲁③的书。对一个已来了月经、阅读达到大学水平的少女来说,沦落到此等地步,实在让人既惭愧又懊恼。不过我也得承认,其中几本南希·德鲁还是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有一本情节比较怪异,场景设在地下密室里。当时我正躺在床上昏昏欲睡,这情节把我引入邪思,使我满怀罪孽之感。空虚的心灵乃是魔鬼的作坊,我想这句话也许有点道理。每当这种时候,我确实会起些魔鬼的念头。我幻想南希沿着漫长的铸铁楼梯逐级而下,来到地狱,有个男人在最底下等着她。有时候,那男人只是一个没有脸面的影子,戴着顶帽子。有时,他会笑起来,露出漏风的牙齿,让你看见一张优雅的疤痕脸。其他时候,他就是安德伍德火腿罐头上那个堕落的红色恶魔,戴着领结,蓄着胡子,长了根箭镞般的尾巴,沾沾自喜。我第一次梦见这番场景的时候,根本搞不清自己到底是醒着还是坠入了发烧般的五彩梦里。我只知道自己突然挣脱出来,浑身笼罩着浓烈的汗味,腰以下部位在感到刺痛的同时,像是剧烈而彻底地苏醒了。我知道这种感觉实在是大错特错。即便如此,这样的梦我仍然越做越多——有时我敢肯定,刚开始做梦的时候,我是半睡半醒着的。
过了几个礼拜后,我烧得愈发明显,母亲意识到就我的年龄来说,我的个头算是大的,而且很好动,所以她之前低估了给我的奎宁剂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