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法理解的是,”他说,“为什么要过六个月才告诉我这么简单的一个事实。”怒火又烧回父亲那张满布忧思的陌生脸孔。我高兴起来。
“叩叩叩!”玛土撒拉叫道
我们坐在那儿,透过歪歪扭扭的棍子搭成的篱笆,望着父亲的菜园里形形色色毫无用处的花朵。此时,我心里五味杂陈:因父亲充满温柔的奇怪表情而欣喜,又因他的挫败而绝望。我们这么卖力,又是为了什么呢?我只觉得困扰、恐惧。我感觉到,阳光正离我所相信的许多东西远去。
玛土撒拉从门廊的大笼子里,用刚果语冲着我们惊声尖叫。“姆博蒂!”它叫道。我实在不明白,到底是你好,还是再见?
“刚才玛玛·塔塔巴为什么那么生气?”我终于敢问了,用很平静的语调,“我们都看到她在那儿吼。”
“说到一个小姑娘。”
“是她的孩子?”
一圈回来。
他告诉我:“一只授粉的虫子都没有。”
“什么?”
“菜园里没有昆虫授粉。”
“不会吧,这儿不是有这么多虫子吗!”我心想,这话说得毫无必要,因为我们俩都注视着在他手里挣扎的怪异昆虫。
“不是。是村里的一个小姑娘,去年死了。”
我觉得脉搏突突直跳。“她怎么啦?”
他没有看我,只是望着远处。“她被一条鳄鱼咬死了。从此以后,他们就不让孩子下水了。哪怕是去用羔羊的血受洗也不行。”
“哦。”我说。
我自己的洗礼,以及至今为止我所见过的每一场洗礼,都是在浸信会教堂里的大浴缸或小泳池之类的地方施行的。最多就是在楼梯上滑倒,摔一跤。我希望天堂里有地方容纳那个可怜的小女孩,不管她到那儿的时候是什么样的状况。
“这是非洲虫子,。这些上帝造出来的生灵,是为非洲的植物服务的。看这小东西。它怎么知道该如何去对待肯塔基妙豆呢?”
我不知道他是否说对了。我只是隐约明白了什么是授粉。我知道这件事主要是靠勤劳的蜜蜂来做的。我心有所思地说:“我想我们应该在口袋里塞些蜜蜂带过来。”
父亲看着我,脸色大变,这脸色让我觉得陌生,令我恐惧,因为我看不到信心。就好像此刻有一个困惑不已的陌生小孩子,正盯着父亲那副仪表堂堂的面具,几乎将他看穿。而他看着我,就像在看他刚出生的婴儿:他爱我甚深,却又害怕这世界永远也不会是我们所希望的样子。
“,”他说,“蜜蜂是没法带过来的。你还不如把整个世界都带过来,可这儿哪有地方容得下呢。”
我咽了口唾沫。“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