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句是低吼:“滚开,玛土撒拉!”
普莱斯牧师从窗边的书桌前抬起头,注意到了“滚开”这个词。福尔斯修士那道德上可疑的幽魂似乎沉沉地压在了我们身上。
“那是只天主教的鸟。”牧师宣称。
母亲正在缝补,抬起头望了望,又低下头去。我们姐妹几个在椅子上扭来扭去,巴望着父亲能让玛土撒拉抄写“经文”。
乏味的经文是我们的家庭惩罚。其他孩子很走运,犯下罪过,也许就是被抽上几下。但我们,普莱斯家的姑娘们,却会受圣经的责罚。牧师垂下眼帘,目视下方,宣称:“你们都会经文。”然后,任由我们在他的钩子上扭动不安,他则在一张纸上慢慢写下几个字,比如:《耶利米书》第四十八章十八节。然后说,向阳光或《哈迪兄弟》说再见吧,你这可怜的罪人,应花一下午时间用虔诚的左手握着铅笔好好抄写《耶利米书》第四十八章十八节,“住在底本的民哪,要从你荣耀的位上下来,坐受干渴……”以及随后的九十九节经文。整整一百节经文要准确地以手写体抄出来,因为最末一句才揭示了你的罪。就拿《耶利米书》第四十八章十八节来说,第一百节是《耶利米书》第五十章三十一节:“主万军之耶和华说,你这狂傲的啊,我与你反对,因为我追讨你的日子已经来到。”只有写到那第一百节之时,你才终于明白自己是在受狂傲之罪的惩罚,尽管你或许已经猜想到这一点。
他有时候会让我们抄历史久远的钦定版圣经,但还是更喜欢使用美国译本,其中有他特别钟爱的《次经》。牧师的一项心爱计划就是:让其他浸信会教徒熟读《次经》。
偶尔,我也心存疑问:天父是否把整本圣经都滚瓜烂熟地记在心里了,甚而能从中挑出一节富有教益的经文,再往前推算一百节?要不,他就是整宿端坐,为每一种潜在的罪行搜寻一节对应的经文,再把这弹药储存起来,以备女儿们不时之需?不管怎么说,这样做就像我在“PigglyWiggly”超市里心算杂货账单一样,让人印象深刻。我们大家,尤其是蕾切尔,都活在对诅咒经文的恐惧之中。
但至于那只骂骂咧咧的鹦鹉玛土撒拉,在第一个漫长的雨天里,没法要求它去抄写圣经。奇怪,不受牧师铁规管束的竟然是玛土撒拉。同样,天父发现刚果人也根本不受他的控制。大大方方地住在我们家里的玛土撒拉,就是非洲本身一个狡猾的小代表。你甚至可以争辩说,先到这儿的是它。
我们听着鹦鹉在那儿胡说八道,极不自在地坐于天父身边,不敢乱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