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其他地方的男人们于战争间歇琢磨着如何改进飞机和汽车时,一个白人终于亲眼见到了狓。我能想象他拿着双筒望远镜窥伺,举起步枪,用十字准星瞄准,把这头动物据为己有的场景。如今,整个狓家族都待在了纽约自然历史博物馆里,死寂的躯体里塞满了东西,以玻璃珠为目冷眼旁观。于是,从科学的角度来看,狓就成了真实的动物。仅仅是真实的而已,而非传奇。它是种野兽,是似马的羚羊,长颈鹿的亲戚。
哦,可我知道得更清楚,你也是。那些在光亮透明的博物馆里的凝神驻足,无法从你身上获得任何东西。你,这个未被俘获的我最爱的孩子,野性未驯就如白昼漫长。你明亮的双眼代表生者与死者,不容稍歇地压迫着我。坐到你的位置上吧。看看四周发生了什么,想想要是有其他各种可能性的话,又会怎么样。甚至还可以想想,要是非洲根本没被征服会怎么样。想象一下,那些最初到来的葡萄牙探险家靠近海岸,如何用定做的黄铜望远镜窥探丛林边缘。想象一下,奇迹发生,他们因恐惧或敬畏而放下了望远镜,掉转船身,布好缆索,扬帆起航而去。想象一下,若所有后来者都这样做了,又将怎样。那非洲现在会如何呢?我所能想到的就只有那另一头狓,他们过去所想象的那一头。那头能与你四目相对、看透你的独角兽。
我主纪年一九六○年,一只猴子乘坐美国火箭被送上了太空,肯尼迪家的一个男孩从慈父般的艾克将军①手中接过了权杖,整个世界在围绕着刚果这个轴心转动。猴子遨游于太空,尘世的人们则关起门来为刚果的宝藏讨价还价。当时,我也在那儿,就在那根轴的轴尖上。
我丈夫信心十足,我的孩子们需要照顾,我就这样不由自主地被卷进了这股激流和暗流当中。可那只是我的借口,事实上他们谁都不怎么需要我。我最大和最小的孩子打从出世就试图像褪壳一样脱离我的保护。我的双胞胎内心洞若观火,她们对许多事都很感兴趣,就是对我视若无睹。而我丈夫,唉,则应了那句“地狱烈焰不及浸信会牧师之怒火”。或许,我嫁的这个男人根本就没爱过我。爱我,大概会妨碍他投身于全人类事业吧。我之所以仍旧是他的妻子,是因为我每天能做的也就这么一件事。我女儿会说:瞧,母亲,你根本没有自己的生活。
她们根本就不懂。人能拥有的只有自己的生活。
我见到过什么,她们永远都不会知道。我见过一家子织巢鸟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一起筑巢。它们做的窝大得可怕,里面塞着些细木棍儿、幼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