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阳台上的一扇窗户。他跑去关好了窗,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儿。风很大,下面的街道上旋卷着梧桐树的落叶。杨泊看见路灯下有一对情侣,他们站在风中,男孩把他的风衣像伞一样撑起来,笼住那个女孩。杨泊莫名地有点感动。他朝他们吹了声口哨,忽然想起几年前他与冯敏的恋爱。也是秋天,他去排演场接冯敏。他们走过秋风漫卷的街道,他对冯敏说,秋天了,我们该有个家了。后来冯敏告诉他,就是这句话使她下决心嫁给了他。
冯敏离家的这段时间里,日子变得悠长了。杨泊一天只胡乱吃两顿饭,埋头于那本关于信息发布和反馈的书的创作。屋子现在真的空寂了,这是杨泊潜意识中所希望的局面,一旦来临却又带来了某种复杂奇怪的感觉。杨泊感到既轻松又很沉重。他回顾这几年的婚姻家庭生活,一切的矛盾冲突都诞生于孩子出世这件简单的事情上。
杨泊不记得在冯敏分娩前是否笑了,但冯敏一口咬定他在笑。她说我疼得死去活来,你却看着我笑,你觉得我的痛苦很滑稽,只要我喊出一声,你就咧开嘴巴笑,虽然没有笑出声音,但是你的没心没肝的残忍是掩饰不了的。杨泊不记得这些细节,他不相信自己像冯敏描述的那样残忍,他说,你这是臆造,是妄想狂。冯敏冷笑了一声说,那么你为什么不肯在手术通知单上签字?医生告诉你是难产,必须做剖腹手术,你为什么不肯签字?是不是希望我在难产中死去?杨泊说你这才是残忍,把别人想象得那么残忍本身也是一种残忍。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希望你自然分娩。我不喜欢用剖腹方式迎接我们的孩子。冯敏又一次冷笑,她说你说得好听,难道你不知道我是难产,必须剖腹,如果不是我妈妈来了,我就要死在临产室了?杨泊想了想,说,我不知道。我觉得你的说法没有意义。
杨泊只记得临产室门前那张冰冷的木条长椅,还有玻璃门上用红漆写的两个大大的“产”字。玻璃门被护士不断地推开,关闭,挟来一种冷风和难闻的气味。杨泊那天总是感到冷,他瑟缩在长椅上,脑子里一片空白。奇怪的是他始终不能把冯敏的生产和自己联系起来,他反复读着一张庸俗无聊的街头小报,对四周的环境感到一种深深的隔阂。他记得还有几个男人也在临产室门外,他们像拿着彩票等待中奖一样焦灼而激动。有个工人模样的竭力跟杨泊搭话,他说,你是男是女?杨泊说,不知道。等生出来看吧。他说,没做过B超?杨泊说,不知道。他对杨泊的回答不满意,摇了摇头,又说,你喜欢男孩还是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