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一片粗鄙的咒骂声。杨泊被朱芸的兄弟们推搡着走。别推我,我发誓只有九颗,我昨天数过的。杨泊跌跌撞撞地边走边说,很快他就被愤怒的朱氏兄弟悬空架了起来。他听见有个声音在喊,把他扔到厕所里,揍死这个王八蛋。杨泊想挣脱却没有一丝力气,他觉得自己像一只垂死的羚羊陷入了,bao力的刀剑之下。我没有错,你们的,bao力不能解决问题。杨泊含糊地嘟哝着,任凭他们将他的头摁在厕所的蹲坑里,有人拉了抽水马桶的拉线,五十立升冰凉的贮水混同蹲坑里的粪被一起冲上了杨泊的头顶。杨泊一动不动,杨泊的血在顷刻间凝结成冰凌,它们在体内凶猛地碰撞,发出清脆的断裂的声音。摁紧他的头,让他清醒清醒。又有人在喊。杨泊依稀记得抽水马桶响了五次,这意味着二百五十升冷水冲灌了他的头部。后来杨泊站起来,一口一口地吐出嘴里的污水,他用围巾擦去脸上的水珠,对那些污辱他的人说,没什么,这也是一种苦难的洗礼。
这个冬天,杨泊几乎断绝了与亲朋好友的来往。唯一的一次是他上门找过老靳。老靳是杨泊上夜大学时的哲学教师,他能够成段背诵黑格尔、叔本华和海德格尔的著作。他是杨泊最崇拜的人。杨泊去找老靳,看见他家的木板房门上贴了张纸条,老靳已死,谢绝探讨哲学问题。杨泊知道他在开玩笑。杨泊敲了很长时间的门,跑来开门的是老靳的妻子。她说,老靳不在,他在街口卖西瓜。杨泊半信半疑,老靳卖西瓜?老靳怎么会卖西瓜?老靳的妻子脸色明显有些厌烦,她把门关上一点,露出半张脸对杨泊说,我在做自发功,你把我的气破坏掉了。
杨泊走到街口果然看见了老靳的西瓜摊,老靳很孤独地守卫着几十只绿皮西瓜,膝盖上放着一只铝质秤盘。杨泊觉得有点尴尬,他走到老靳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恭喜发财了,老靳。
狗屁,老靳搬了个小马扎给杨泊,老靳的表情倒是十分坦荡。他说,守了三天西瓜摊,只卖了三只半西瓜。
大冬天的,上哪儿搞来的西瓜?杨泊说。
从黑格尔那里。有一天老黑对我说,把我扔到垃圾堆里去吧,你有时间读我的书,不如上街去捞点外快。老靳说着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摘下眼镜在杨泊的衣服上擦了擦,老黑还对我说,生存比思想更加重要,你从我这里能得到的,在现实中全部化为乌有。思想是什么?是狗屁,是粪便,是一块被啃得残缺不全的西瓜皮。
我不觉得你幽默,你让我感到伤心。杨泊朝一只西瓜踢了一脚,他说,想不到你这么轻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