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是五百犹太人,在旅途中死掉的人数,在老皮革厂死掉的人数,我们负责处理掉的人数,醉酒孩子们处理掉的人数,等等。如今还剩下一百多犹太人,可是,警察、志愿者、波兰小孩,全都已经筋疲力尽了。
怎么办?工作远远超过了我们的负荷。我站在办公室的窗前望着半红半肮脏的地平线,心里说,有些工作,人不能承受太久。至少,我受不了。努力做了,但是,受不了。我那些警察也不行。十五岁很好。三十岁还行。但是,人到了五十岁,胃难受,头沉重,失眠,做噩梦。
我把各项工作都停了下来。孩子们又重新上街玩足球了。警察们恢复了正常生活。农民们又回到了农场。外边没人对犹太人感兴趣了,为此,我安排一些犹太人去扫地,让不到二十人去庄稼地干活,责成农场主负责他们的安全。
一天夜里,有人把我从床上叫起来,告诉我有个紧急电话。来电话的人是上加利西亚的*员,此前从来没跟他说过话。他通知我为德国人撤离本地作准备。
我说:“没有火车。怎么撤退所有的德国人呢?”
那*员说:“这是您的问题了。”
挂上电话前,我告诉他,我这里有一群犹太人,怎么处理他们?他没回答我的问题。电话线断了;换了我就该去叫别人,或者犹太人的事他根本没兴趣。这时是清晨四点钟。没法再回床上去了。我告诉老婆咱们要撤离。然后,派人去找村长和警察局长。等我到办公室的时候,发现他俩脸色不好,显然是睡眠不足和质量不好。
我让他俩放心,说只要赶快行动,谁也不会有危险。我们安排手下人行动起来。不等天亮,第一批撤退的人已经踏上通往西方的道路了。我一直留到最后。我在这个村庄里又过了一天一夜。远处已经传来了隆隆的炮声。我去老皮革厂看那些犹太人,警察局长可以作证,我对那些犹太人说,你们走吧。接着,我带走了两名站岗的警察,让那些犹太人在老皮革厂听天由命。我估计这就是自由了吧。
司机告诉我曾看见一些德国士兵匆匆而过。我上楼进了办公室,不明白要找什么。前一天夜里,我曾经在沙发上睡了短短的几个小时,把所有应该烧毁的都烧毁了。村里的街道上空空如也,但有些人家的窗户后面依稀可见波兰妇女的面庞。后来,我下了楼,上了汽车,就出发了。这就是雷奥·萨穆尔对汉斯·赖特尔讲述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