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在格蕾特的单元房里,等音乐家走了以后,晚会常常这样结束:格蕾特躺在床上或者大浴缸里——这样的大浴缸柏林不多,两米半长、一米半宽,黑色搪瓷制成,有狮子脚柱,先是胡戈,后是小丹没完没了地给她按摩,从太阳穴到十个脚趾头;两位男士衣着整齐,有时遵照格蕾特的特别愿望,他俩还穿上大衣;与此同时,格蕾特摆出美人鱼的动作,时而脸朝上,时而脸朝下,有时甚至潜水!只有泡沫盖在她的裸体上。
在这如此充满爱意的聚会上,汉斯常常在厨房里等着吃点心,喝啤酒;他从厨房里出来,一手端着一杯啤酒,一手拿着点心,走在宽敞的过道上,或者站在客厅的大窗户前面,欣赏着黎明的曙光像巨浪一样席卷全城,淹没一切。
有时,汉斯觉得发烧,以为这是性欲造成皮肤发热,但他错了。有时,汉斯打开窗户,让外面的空气驱散客厅里的臭烟;他关闭电灯,裹着大衣坐在扶手椅上。这时,他感觉冷了,困了,闭上了眼睛。一小时后,天已经大亮,感觉胡戈和小丹在摇晃他肩膀,二人对他说该走啦。
到了这个钟点,格蕾特夫人是从来不露面的。出来的只有胡戈和小丹。胡戈总是带着一个包袱,但极力藏在大衣里面。三人已经来到大街上,汉斯尽管睡意朦胧,却看到两位朋友的裤
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呢?莫扎特又意味着什么呢?巴赫又意味着什么呢?可能汉斯·赖特尔自己回答了问题,音乐发出的只有“刷刷”声,好像是弄皱书页的声音,好像是烧书的声音。
这时,乐队指挥举起一只手来,更像是窃窃私语一样地说道:
“亲爱的年轻人,别说什么烧书的事啦!”
对此,汉斯回答道:“亲爱的指挥,一切就是一本烧毁的书啊。什么音乐、十维、四维、摇篮、生产枪支弹药、西部小说:统统是烧毁的书啊。”
指挥问:“你说什么呢?”
汉斯说:“一点意见罢了。”
胡戈打算画上一个幽默的句号,不让汉斯跟指挥结怨,也不让指挥跟汉斯记仇,忙说:“随便一个看法罢了。典型的年轻人意见。”
指挥说:“不、不、不。你说西部小说是指什么?”
汉斯回答道:“是指牛仔小说。”
这个回答似乎让指挥有如释重负的感觉。接着,他跟三人友好地交谈了一番,就让三人走了。后来,乐队指挥对女东道主说:胡戈和那日本人像是好人;可是,胡戈那个青年朋友,毫无疑问,像颗定时炸弹:是个粗鲁、有能力、不讲理性、不讲逻辑的家伙,会在人们意想不到的时候爆炸。此言差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