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特举手招唤女服务员。那个墨西哥女子偎在孪生兄弟之一的肩膀上;另外那个兄弟笑一笑,似乎这种情况早就司空见惯了。法特猜测,那女子已经跟依偎在一起的兄弟结婚,但是这婚事并没有打消另外那位兄弟的爱情和希望。那个印第安人父亲要结账,儿子则从什么地方掏出一本连环画正在阅读。法特看见那个刚刚在空地上停好卡车的司机向餐厅走来。司机是从加油站的卫生间里出来的,一路走一路用小梳子梳理他那头金黄色的头发。司机进餐厅后,女服务员问他要点什么。咖啡外加一大杯水。
法特听见那年轻人说:“咱们已经习惯见死人了。”
白发人说:“一向如此,一向如此啊。”
白发人说:19世纪,一直到19世纪中叶或者19世纪末叶,社会习惯于通过对话语的过滤不让死神溜进来。假如有人阅读那个时代的新闻报道,可能会说几乎没有犯罪,或者说一桩杀人案能震动全国。大家都不愿意把死神请进家门,请进梦里和幻想中来;可是可怕的犯罪、分尸、种种强,bao,甚至连环杀人屡屡发生是不争的事实。请注意:除去那个时期的大案之外,大部分连环杀人凶手没有落网。没人知道开膛手杰克是什么人。为了适应我们的害怕心理,一切都经过了话语的过滤。孩子害怕的时候怎么办?闭上眼睛。如果孩子看见有人实施,bao力,然后杀人,他怎么办?闭上眼睛。他也喊叫,但首先是闭上眼睛。话语就是干这个用的。这让人好奇,因为人类的疯狂和残忍的全部典型都不是当代人发明的,而是咱们老祖宗的创造。可以这么说,希腊人发明了人性恶,看到了咱们人人心里都有邪恶,可是我们对这邪恶的证据已经无动于衷了,咱们觉得这些证据微不足道,觉得这些证据难以理解。人性疯狂也是如此。正是希腊人开启了邪恶变化的一系列可能性,可如今这些可能性什么也没对咱们说明。也许您会说:一切都在变化。一切当然在变化,可犯罪的典型没变,同样,人类的本性没变。有个可以说得过去的解释是,那个时代的社会太小。我说的是19、18和17世纪。当然啦,社会是小。大多数人处于社会的外围。比如在17世纪,每运输一次黑奴,一船奴隶要死掉百分之二十,比如运到弗吉尼亚出售。这事不会打动任何人,弗吉尼亚的报纸不会用头版头条刊登此事,也不会有什么人要求绞死贩奴船的船长。反之,如果一个庄园主发疯杀掉了邻居,然后飞马回家,下马后又杀掉自己老婆,造成二人死亡,那整个弗吉尼亚社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