梗子:
这二十年来,我一直在思考如何才能与你恢复联络。沙罗的事,我直到今天都很抱歉。做了那么过分的事,你憎恨我、厌恶我也是应该的。
那件事之后,你迅速离开我,疏远我,把我一个人留在我们的故事里。这二十年来,我好像一直被关在那个故事——我们的《瓜崽姐妹物语》里。无论我做什么,遇见什么人,都有种“这件事早已被写在那个故事里”的错觉。可是,你却彻底将我拒之门外。信件被盖上拒收邮戳退回来,电话也打不通。可是,我却一直没有勇气直接去家里找你。所以,我抱着与你偶遇的渴望,在各个街区游荡。就像那个女孩在盛夏的天空下,大汗淋漓地到处寻找面包店一样。这样的举动很愚蠢吧?我如此渴望与你相见,却一次都没有去过你可能会去的商场或美容院。或许,我的内心深处一直害怕与你重逢吧。可是,哪怕如此,我也无法彻底死心。
去年,我终于在荒川的河堤上找到了你。你孤身一人,怀里抱着一条老年可卡犬,穿了件粉色羊毛大衣,被河面反射的朝阳刺得眯着眼。老年犬黑溜溜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开始不安地抖动。你一把将它抱紧,将脸埋进它拖布一样的后背里面。从看到你的
也没有说话。我一直在期待姨妈向我道歉。动身那天,最开始说想看桃树的人明明是我。姨妈拒绝我以后,向她大发脾气、跟她闹别扭的人也是我。这样的我,居然直到二十年后的今天,都希望能够得到姨妈的道歉。
“我们走吧?”
姨妈从放在桌上的透明圆筒中抽出发票,站了起来。直到最后她也没有脱掉外套。我将褐色信封收进托特包里,也追了上去。
姨妈推来停在面包店旁边的自行车,把我送到行道树尽头的地铁口。她说,想让我天气暖和些再来一趟,自己会一直在那家面包店上班。
“暖和些是指春天吗?具体是几月?”
“几月都行。只要沙罗觉得,今天好暖和,一大早就暖洋洋的,也没什么别的事要做,不如就去面包店看一眼小百合吧。那么,就是那一天。”
“我不知道会不会有那一天。”
姨妈轻轻地碰了碰我的手腕,叮嘱我不要回家太晚。明明我已经不是九岁的小孩了,就算回家太晚,也没有人会担心我。正准备走时,她却突然抱了一下我,轻轻在我耳畔说:“那时,我真的觉得你是我的女儿。是梗子替我生下的、我的女儿。我是个很过分的姨妈吧?”
街边的水杉树上勉强挂着几片叶子。在街灯的照射下,宛如不合时令的蝉翼一样,闪烁着淡淡的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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