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攀爬着络石的气派围墙,春天会飘荡着令人陶醉的清香。而且,墙边的碗柜上,确实摆满了家人的照片——就像小说家看到的那样,有海滩照、青葱时代的妈妈的婚纱照、姨妈的和服照,还有跟养育她们的“小宫姨妈”其乐融融的三人合照。
我过生日的时候,确实穿过一件薰衣草色的圆领连衣裙。妈妈穿过的那条很显身材、漂亮的玫红色连衣裙,我也有印象。“小宫姨妈”曾经居住过的那套公寓,也确实在郊外一个特别大的小区里,跟我记忆里的样子差不多。不仅如此。里面描写的一些风景和妈妈的装扮,比现实还要栩栩如生,具有压倒一切的力量。有时文字的力量过于强大,甚至会令我不由得泪流满面。
可是,我家却从来没有来过这么莽撞的年轻小说家。姨妈本来就没有死,爸爸更是一点也不像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毕竟爸爸……记忆里的爸爸,跟好莱坞明星完全扯不上边,反而长着张海狸般搞笑的脸,是个胖墩墩的男人。他确实经常穿着西装,开着奔驰到处转悠,不过,将啤酒筐倒过来坐在鱼塘边,显然与他的相貌更加相称。
在这个“故事”里,姨妈杀掉自己,安排了一个与她一模一样的小说家,让她遇到妈妈,也遇到我和爸爸。还试图让她创作已经死掉的自己的故事,但是以失败告终。
我将这封信反复看了无数遍,依然想不通,为什么姨妈只能通过这种形式,才能跟我妈妈说话?为什么她不得不耗费这么多虚构的语言,来代替质朴的道歉?我甚至想,这会不会只是如实地描绘了姨妈所渴望但没有实现的另一种现实,只是一种幻想呢?会不会只是她在快醒时做的一个自私又漫长的梦呢?
我恍然抬头,看到地铁黑漆漆的窗户上,映出自己的脸。脸颊红扑扑的,眼下浮现出很重的黑眼圈。气色很差。要是知道这就是未来的自己的话,在姨妈的故事里出现的美少女应该会立刻痛哭流涕吧。我将自己抽离出来,站在稍远的地方,望着正在阅读姨妈的信的自己。既然已经看了,并且被那样写了下来,或许,我已经成为姨妈的故事的一部分了吧。这么一来,小时候在我睡着的时候被彻底抽离出来的真正的我,说不定被保存在了这个故事里呢?
下地铁后,我换乘了前往市中心的线路。
雕刻在花岗岩上的“KUKI”这四个字母的凹槽里,黑乎乎的,积满细沙。
以前密密麻麻地铺在小道上的白色碎石,如今也变得稀稀拉拉,到处都裸露着乏味的混凝土地面。虽然每个季节都会请一次园丁,院子里的风景不至于太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