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脱“蛹态”的一瞬间所散发出来的热量,在帮助你维持体温,从而维持生命。所以你一天到晚都紧握铅笔,将你看到的一切事物都还原为文字。
“小百合最近好奇怪。”见你课间和打扫时间也蜷缩在一旁记笔记,朋友们纷纷离你远去。你并非毫无所觉,只是不受影响。最近,就连朋友,在你眼中也只是尚未变成文字的某种东西——非文字。对于那些因为你的笨拙,现在仍然被困在蛹态的朋友,你甚至感到有些抱歉。要和他们或她们成为朋友,必须先将其还原成本来的状态,让他们或她们在白纸上以文字的形态重生。
在专心致志地做这项工作的时候,你的手骤然顿住。因为她正在目不转睛地望着你。“姐姐,你在写什么?”哪怕是心爱的她,你也绝不与她共享自己的笔记本。因为这只是世界和你一个人的作坊。不需要助手,也不需要同伴。可令你困惑的是,只有她既不是非文字,也不是文字,是一种无法把握的存在。你有时会痴痴地想,在将一切变成文字之后,最后一道工序就是把自己文字化,消失在文字的海洋里。可是,因为她的存在,你有种这个梦想会无疾而终的预感。只有她,无论你多么努力,都无法让她作为文字重生。无论你尝试多少次,她都会从文字中逃脱。不会被文字禁锢,亦不会被文字捕捉。这样一个人,是你最亲近的人。
为什么她要这样看着我?每次深深地望进她那双湿漉漉、黑漆漆的眸子,你都会这般自问。你甚至有种感觉,你写在笔记本上的一切文字,不,更多的东西,已经被装入那两个嵌在她眼窝里的球体中。而且,你不由自主地感觉到,仿佛有种与那长久折磨你的指尖的冷意——那使你不得不将映入眼帘的一切写下来、令你束手无策的冷意——相同的冷意,寄居在那两个球体中。每次触到那样的目光,你都有种想要用手指戳进她双眸中的冲动。你遍体生寒。等你回神的时候,往往已经在无意识地重复那个嗍手指的怪癖。
在实际生活中,你却是个无可挑剔的好姐姐。你的精神生活完全在笔记本和文字的世界里。父母双亡,作为长姐,你拼命要求自己对妹妹尽到应尽的责任。你时刻关心她的身体、仪表、气色,预测危机,回避风险,每天晚上让她打开书包,帮她整理第二天要用的书目,过目联络本[25]。你还会认真地帮她检查作业,替她将课本上的汉字标上读音假名。为了帮助她练习更高难度的素描,你甚至奉献了自己的裸体。可是,那并不是出于善解人意,而是出于对永远无法文字化、神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