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粗的天线,代表着洛根生前或者死后的自我。直到离他二十码远,我才让自己看他。他笔直地坐着,背朝向我,好像正在沉思,又好像在凝视气球和哈利飘走的那个方向。他的姿势显现出一种平静。我从他的背后靠近,看不见他的前半身,这让我本能地感到不大自在,但同时又很高兴,因为到现在我还没看到他的脸。我仍心存侥幸,希望能有一种技术、一条我毫不知晓的物理法则或者方法,能够让他活下来。他如此安静地坐在草地上,仿佛在经历了一场可怕的遭遇后,他正在让自己镇定下来。我在心里又产生了一线希望,然后愚蠢地清清嗓子,问道:“你需要帮助吗?”同时我也明白,这句话不会被其他人听见。当时,我的表现并非特别可笑。我可以看到在他衬衣领口处卷曲的头发,还有耳朵上方被太阳晒伤的皮肤。他身上的花呢夹克没有破损,只是奇怪地塌了下来,因为他的肩膀窄了许多,比任何一个成年人的肩膀都要窄,从脖根以上没有横向延伸开来的部分。他的骨架结构已经在身体内部坍塌,使得脑袋就像搁在一根加粗的木棍上。看到这一幕,我开始意识到,方才被我误作平静的原来应该是空虚。没人在那里,只有毫无生气的平静。由于以前我也见过尸体,现在,我再一次明白了,为什么在科学出现之前的时代中,人们需要创造出灵魂这个东西。一切就像夕阳沉下天际的幻影那般清楚明白。无数相互联系的神经与生化交流停止了运行,联合起来给了我们的肉眼一份暗示,一粒火花熄灭、抑或是一种重要元素缺失的简单错觉。不论我们认为自己的科学知识有多么渊博,对死亡的恐惧和敬畏始终会让我们瞠目结舌。也许令我们感到惊奇的并非他物,而正是生命本身。
抱着这些想法(我想以此保护自己),我开始围着尸体打转。它坐在地面上的一块凹痕中。直到看到——与其说看,不如说是一瞥——洛根的脸,我才明白:他死了。尽管皮肤仍完好如初,但那已经完全不是一张脸了,因为骨架已经粉碎。在我匆忙移开视线之前,那张脸给我留下的印象,就像是一幅极具毕加索风格、强烈颠覆透视法的图景。或许,那双竖直排列的眼睛只是我的臆想而已。我转过身,看见帕里正穿过草地向我走来。他肯定一路紧跟着我,因为他已经走到可以与我交谈的距离了。他肯定也看见了我在树荫下停留的情景。
越过洛根的头顶,我看着帕里慢慢靠近,他冲我喊道:“不要碰他,请你不要碰他。”
我没想要碰他,但我什么也没说。我看着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