钉子早已经拔掉。B想,可是那条街上几乎没风啊,这时他正站在自己窗前向外张望。他还想:也许应该租一辆车。又想:我不会开车。第二天,他决定去看那位朋友。她叫M。眼下一人生活。看见她的地点是在她家里。她身穿牛仔裤和衬衫,光脚。她一看见B,在最初的几秒钟里,没有认出他来。不知道他是谁,她说的是法语,她望着他的那个样子,好像知道B会伤害她,而她并不在乎。
犹豫片刻后,B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他说的是西班牙语。他说:我是B。于是,M想起来了,冲他一笑,但不是因为见到他而表示高兴,而更多的是困惑,好像B的突然造访不在她的计划之内,觉得这意外见面十分有趣。于是,邀请B进门喝点什么。二人落座,面面相对,有一阵工夫,B打听她母亲的情况(父亲早已经去世了),询问她在比利时读书和生活的情况。M没直接回答,而是用问B的健康、写书、在西班牙的生活代替了回答。
到了最后,二人无话可谈,沉默起来。M觉得不说话很好。她二十五岁左右,又高又瘦。眼睛是碧色的,跟父亲一样。甚至M的黑眼圈,十分明显,都很像B很久前认识的那位智利流亡者的黑眼圈,认识那人有多久了?不记得了,也没关系,那时M是个大约两岁的女孩,她父母(母亲是攻读政治学的乌干达大学生——中途辍学)分文无有来到法国和西班牙,住在朋友们家中。
刹那间,B想像着M的父母和两三岁的碧眼M,三人身边是吊索桥。B想,实际上,我从来就不是M父的好朋友。实际上,从来没有什么桥,没有什么吊索。
B临走前把旅馆的名字和电话号码给了M。当天夜里,B走在布鲁塞尔市中心,想找女人,但遇到的只是一个个鬼怪般的身影,好像银行的*员和职员推迟了走出办公室的时间。回到旅馆时,他不得不等了很久才有人来开门。看门人是个干瘦的年轻人。B给了他一点小费。然后,沿着黑乎乎的楼梯爬上自己房间。
第二天上午,M的电话吵醒了他。邀请他共进早餐。B问:去哪里?M说:随便什么地方吧。我去接你,然后找地方吧。B穿衣服的时候,想起了勒菲弗的母亲朱丽亚·尼斯,给儿子最后写的文章做过插图。B想,他们母子二人曾经就在这里生活过啊——布鲁塞尔这个居民区的某栋楼房里。脑海里一闪,隐隐约约出现了记忆中的居民区房屋。刮完脸后,他到窗口前向外张望,看到了对面的建筑物。一切和昨天一样。街道上走着一位中年妇女,可能比B大几岁,推着一辆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