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命毁灭痛苦时刻,他才明白妻子爱情力量。妻子啊!他被那些钢铁般脚践踏得奄奄息。他浑身布满痰迹。只有她感到他是可宝贵,她会给他洗脚,给他梳平蓬乱头发,她望着他那双无精打采眼睛。人们越是伤害他心灵,世人越是觉得他丑恶、卑鄙,她就越觉得他宝贵。她奔跑着追赶囚车,在库兹涅茨桥大街排队等候探望他。她站在劳改营围墙外面,她极想给他送几块水果糖,送点葱头。她在煤油炉上给他烙烙饼,为见他面,哪怕是半个小时,她宁可花费几年时间……
不是同你睡过随便哪个女人,而是妻子。
由于锥心刺骨绝望,他居然想让别人也感到绝望。
他打算在信中写这几句话:“得到这个消息你会感到高兴,不是因为遭到镇压,而是因为你及早地离开,你会感谢自己田鼠般本能,是这种本能提醒你及早离开沉船……孑然身……”
侦查员桌子上电话机在他眼前闪下……那个健壮公牛曾
,您涣散军心,瓦解战士们政治斗志。您怂恿热爱祖国格列科夫叛变,企图说服他投向敌人边。您辜负领导机关信任,辜负党信任,他们是派您到这座楼里去做政治工作。可您进入这座孤楼之后,充当什角色?成敌人走狗!”
凌晨时分,克雷莫夫又遭到顿毒打,他觉得自己正在沉入温暖黑色乳浆里。那个佩戴着窄窄肩章人又点点头,擦擦注射器针头。侦査员说:“好吧,既然医生允许。”
他们面对面地坐着。克雷莫夫望着侦查员那张疲倦脸,不禁为自己和善感到吃惊,莫非他揪就是这人领带,想勒死他?此时克雷莫夫又产生同他亲近感觉。桌子已隔不住他们,两位不幸同志坐在起。
忽然间,克雷洛夫脑海里浮现出那个枪毙后没死人,那是个秋天夜晚,那人穿着血迹斑斑衬衣,从草原上回到方面军特别处。
“这就是命运,”他心想,“也无处可去。时间太晚。”
后来他要求上厕所。接着,昨天那个大尉来,他拉开灯火管制窗帘,关掉电灯,点着支烟。
这时克雷莫夫又看见白天亮光。光线很暗,看来这不是阳光,也不是天空光亮,而是这座内部监狱灰色砖墙反光。
四十四
牢房里床全都空着,同屋犯人也许被押到别处去,也许正在受审。
他躺在那里,遍体鳞伤,腰部疼痛难忍,似乎腰子被打掉,他失去自制,产生轻生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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