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帮他脱掉大衣,然后挽着他的胳膊向房间里走去。
“这边来,这边,妈妈在托利亚的房间里。”
她打开门,柳德米拉。尼古拉耶夫娜正坐在托利亚的小桌前。她慢慢向他回过头来,庄重地向他笑了笑,脸上带着忧伤的表情。
这天晚上,斯特拉姆没有对柳德米拉讲研究所里发生的事。
他们坐在托利亚的桌前,柳德米拉。尼古拉耶夫娜在一张纸上画了在斯大林格勒包围德寇的示意图,向娜佳解释着自己对军事行动的看法。
,他马上就想道:“他那些观点取决于国家是否爱他,取决于他的生活是否顺利。等到气候转暖,春天来临,胜利在望时,他就不再发表批评言论了。而我不存在这种情况,不管国家处境好坏,不管它打我还是抚爰我,我对它的态度是不会改变的。”
到了家里他要把那篇文章的事告诉柳德米拉。尼古拉耶夫娜^看来真的要拿他开刀了。他准备这样对柳德米拉说:“这就是给你的斯大林奖金,柳多奇卡。他们想让人坐牢的时候,就写这种文章。”
“我们俩的命运息息相关,”他心想,“不管他们是否邀请我去巴黎大学讲授荣誉课程,她都会同我在一起;假如送我去科雷马的劳改营,她也会跟我去的。”
“是你自己把自己弄到这么可怕的地步。”柳德米拉。尼古拉耶夫娜会说。
他会严厉地对她说:
夜里,斯特拉姆在自己的房间里思索着:“啊,上帝,就写一封悔过信吧,要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人人都要写啊。”
墙报上出现那篇文章后,几天过去了。实验室里的工作一如既往地继续着。斯特拉姆时而神色沮丧,时而精神振作,精力充沛,在实验室里踱来踱去,手指飞快地在窗台和金属罩上弹奏着自己心爱的乐曲。
他开玩笑说,大概研究所里开始流行近视眼,一些熟人与他面对面地相遇,竟沉思着走过去,连个招呼也不打。古列维奇大老远看见斯特拉姆,也装出沉思默想的样子,匆匆走到街道另一侧,在一张海报前停下来。为了观察他的举动,斯特拉姆回头望了一眼,在同一时刻,古列维奇也回头望了望,他们的目光相遇了。古列维奇做了一个既吃惊又高兴的姿势
“我需要的不是批评,而是诚挚的理解。我在研究所里受的批评够多了。”
给他开门的是娜佳。
在黑乎乎的走廊里,女儿拥抱了他,面颊紧贴在他胸前。
“我身上又凉又湿,让我脱了大衣,发生什么事啦?”他问道。
“难道你没听说?斯大林格勒!特大胜利。德国人被包围了。进来吧,快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