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感到自己是幸福的,体格健壮,嘴里没有那种讨厌的苦涩味,心脏也没有隐隐作痛。他感到生命与力量融为一体。从战争的最初几天起,斯大林就感到浑身不舒服,这种感觉一直伴随着他。当元帅们看见他发火,挺直身子呆立在他面前的时候,当成千上万的人站在大剧院里向他致意的时候,这种忧郁感并没有离开他。他始终觉得,他周围的人不会忘记他在1941年夏天的张皇失措,时常在偷偷嘲笑他。
有一次,他当着莫洛托夫的面,抓住自己的头发喃喃自语:“怎么办……怎么办……”在国防委员会的一次会议上,他突然失声喊叫起来,大家垂下眼睛不敢看他。有几次他下达了一些毫无意义的命令,并且看出大家明白他的命令毫无意义……7月3日,他在电台发表演说,一开始情绪非常紧张,不停地喝矿泉水,无线电波把他的紧张情绪传
住的虚荣心流露出来。格特马诺夫在催促他,其实他也害怕首长责骂。
他清楚地知道,总参谋部战史处不会研究他对洛帕金说的话,这番话也不会受到斯大林和朱可夫赞扬,不会使他早日获得他希望获得的苏沃洛夫勋章。
有一种权利比不假思索地派人去送死的权利更重要,这就是在派人去送死之前周密思考的权利。诺维科夫承担了这一责任。
十一
在克里姆林宫,斯大林等待着斯大林格勒方面军司令员的报。〇
他看了看表;炮火准备刚刚结束,步兵正在进攻,机动部队准备进人被炮兵打开的突破口。空军集团军的飞机正在轰炸敌人的后方、道路和机场。
十分钟之前,他与瓦图京通了话。西南方面军坦克部队和骑兵部队进展神速,超过了预定计划。
他拿起一支铅笔,望了望沉默不语的电话机。他想在地图上标出南翼部队开始行动的路线。但一种迷信的感觉迫使他放下了铅笔。他清楚地感觉到,希特勒此刻正想着他,并且知道他也在想着希特勒。
丘吉尔和罗斯福相信他,但他心里明白,他们的信任是不充分的。他们时常使他生气,表面上愿意同他协商,但在同他协商之前,他们相互之间已达成协议。
他们知道,战争有开始就有结束,而政治则是永存的。他们称赞他的逻辑性、知识渊博、思路清晰,但仍旧把他看做一个亚洲式的君主,而不是一位欧洲式的领袖。这一点常常使他感到苦恼。他突然记起托洛茨基那双锐利的眼睛,那双眼睛冷酷无情,但却充满着智慧,总是蔑视地微微眯缝着。他第一次为此人不在人世感到惋惜,假如能让他知道今天的事情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