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帕夫洛维奇,当心托尔布欣责骂你。”格特马诺夫说着抬手看了看表。
诺维科夫不仅不愿向格特马诺夫,而且不愿向自己承认,他此刻有一种羞愧和窘迫的感觉。
“我们会损失很多坦克,我舍不得坦克,”他说,“舍不得漂亮的T34型坦克,其实只消几分钟就可以把他们的高射炮连和反坦克炮连压下去,它们就好像在我们的掌心里。”
他面前的草原在冒烟,同他并排站在战壕里的人们不断地望着他,各坦克旅的旅长们等候他通过无线电台发出命令。
此时,作为一名上校,他心中充满了职业养成的好战情绪,由于情绪紧张,掩饰不
斯特上空。这里是俄罗斯的天空,伏尔加河沿岸草原的天空。
诺维科夫没有去想这些,没有去回忆和比较。他此刻的感受比回忆、比较和思考更重要。
开始静下来,那些等待寂静以便发出冲锋信号的人们,那些准备根据信号冲向罗马尼亚集团军阵地的人们,突然沉浸在寂静之中,几乎连呼吸都要停止了。
在这犹如沉默混浊的太古海一般的寂静之中,在这几秒钟,确定着人类发展曲线上的转折点。亲身参加保卫祖国的决定性会战多么愉快,多么幸福。但在死亡面前挺起身子,不去躲避死亡,而是迎着它冲锋,这又是多么痛苦,多么可怕。年轻轻的死去多么吓人。活生生的人,谁不想活下去。世界上再没有比年轻人求生的愿望更强烈的愿望了。这种愿望不是存在于思维之中,它比思维更强烈。人们的呼吸、鼻孔、眼睛、腋下以及贪婪地吸收着氧气的血红蛋白,无不充满这种愿望。它强烈到无可。比拟、无f测量的程度。真可怕。冲锋之前令人恐惧。#
格特马诺夫出声地深深叹了一口气,望了望诺维科夫、野战电话机和无线电发报机。
诺维科夫的脸使他吃了一惊。它已不是格特马诺夫这几个月来所熟悉的那张脸。格特马诺夫熟悉他各种不同的脸色,愤怒、忧虑、高傲、快乐、愁苦都会不失时机地在他脸上流露出来。
一些未被击溃的罗马尼亚炮连一个接一个地复活,纵深处不时有流弹朝前沿阵地轰击。强大的高射炮向一些地面目标开了火。
“彼得。帕夫洛维奇,”格特马诺夫激动万分地说,“到时间啦!既然要打仗,就不能怕流血牺牲。”
他一向觉得,为了事业牺牲一些人是必要的,合情合理的,无可争议的,而且不仅在战时如此。
但诺维科夫迟疑了一下,他吩咐接通重炮团团长洛帕金的电话。这个团刚刚对预定的坦克部队前进的中心路线进行了炮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