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夜里,他思念着柳德米拉,想见到她。他找到些残缺不全莫斯科报纸,说不定会突然读到:“阿纳托利。阿巴尔丘克中尉。”于是他便会明白,儿子想姓父亲姓。
他这辈子头次想可怜自己,他想像自己走到儿子跟前,停止呼吸,于是他用手指着喉咙说:“不能说话。”
托利亚会拥抱他,他会把头搁在儿子胸前,哭泣起来,没有羞惭,只有痛苦,痛苦。他们就将那久久地站着,儿子比他高头
儿子经常思念
涅乌莫利莫夫忧郁地微微笑,但他牙齿并没有闪闪发白。他长满口坏牙,颜色上同煤融成片。
巴尔哈托夫走到他们跟前,阿巴尔丘克回头说:“你总是这不声不响地走路,甚至都给你吓哆嗦:突然间你已经站在边上。”
没有丝笑容巴尔哈托夫关切地说:
“去趟给养库,你不反对吧?”
他走,阿巴尔丘克对自己朋友说:
“昨天到列军用列车上有个伙计说,有些劳改营比湖泊区还惨。犯人带着镣铐,剃光半个脑袋。没有姓名,号码缝在胸口上,膝盖上,背上还缝上块红布。”
“扯谎!”阿巴尔丘克说。
巴尔哈托夫想入非非地说:
“应当把所有法西斯分子政治犯集中到那里,首先得把你弄去,免得来吵醒。”
“对不起,巴尔哈托夫公民,扰乱您宁静。”阿巴尔丘克说。
“晚上想起前妻儿子。他可能上前线。”
他朝涅乌莫利莫夫俯下头。
“想让小伙子成长为个好党员。想,同他相会时,要对他说:记住,你父亲命运是偶然,小事粧。党事业才是神圣!合乎时代最高规律!”
“他姓你姓吗?”
“没有。”阿巴尔丘克回答说认为,用姓将成长为个小市民。”
他非常怕巴尔哈托夫,但有时又无法控制自己忿恨。
交班时,被煤灰弄得浑身漆黑涅乌莫利莫夫走进仓库。
“哦,竞赛怎样?”阿巴尔丘克问,“有人参加吗?”
“已经开始。每小块煤都用作军需,这大伙全明白。今天给劳改营文化教育部门捎去幅招贴画:们用突击劳动支援祖国阿巴尔丘克叹口气说:
“你要知道,得写写劳改营忧愁。种忧愁使人感到压抑,第二种往人身上猛扑,第三种让人出不来气,没法呼吸。可还有这样种特别忧愁,既不使人感到压抑,也不让人出不来气,也不往人身上猛扑,而是从心里把人撕碎,就像大洋压力把深处巨大动物撕碎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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