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
她知道他的答案。因为看见他在电视上笑,站在大大小小一排明星的最右边。众人合唱,每人一句,话筒在几代人之间传来传去。她闭上眼睛,分辨他的声音。在心里说,无论你做什么,我都爱你。即使不懂你,我也接纳你。人世寂寞,你一定有你的苦衷。
要不要把这些都告诉陈佳呢。可是从何说起,那就只说一句好了——我小时候很喜欢他。陈佳抬起头看她,一只手抓着团团,有一点漫不经心。她喜欢这种气氛,很好,不要太注意听,否则会说不下去。那时候,我很少听音乐,觉得音乐像风,刮过我的身体,不会留下什么。唯一喜欢的歌手好像就是他了。你说得对,我就是那种会把作业随身带来带去的孩子,那是我的超我,我希望自己每天都可以按时完成,做个好学生。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明明有那么多功课,我就是不想做,偷偷去做其他无关紧要的事情。比如,高三的时候我做了好几本他的剪报,一边很自责,一边很快乐。
就是这样。那个时候,他偶尔会上杂志,基本是杂志内页,明星八卦里一个小小的身影,旁边配对话框,写着编辑杜撰出来的莫名其妙的对白。她一页页翻,翻到了,很仔细地剪下来贴到剪报本上,找一支最细最细的蓝色水笔在外面勾一圈边。要是对对白不满意,她会写一个新的,想象他穿着这身衣服,梳这个头,走出门去会遇见的人和事。唯一一次,他上了杂志封面,因为接拍一个公益广告,把收入都捐给了慈善基金。那一期,杂志还随刊附赠一张VCD,据说是他的访谈,里面有活人呢。她欣喜若狂,骑着自行车,从城市的西面跑到东面,一看到书报亭就踉跄着靠边,问有没有。终于在一家超市买到,天都黑了,好厚一本,用当时感觉很新鲜的塑料纸考究地封着。回家以后,她拆开塑封,没舍得扔,也不舍得剪,看完杂志,原封不动装回去。VCD不能看,因为那时她家还没有影碟机。
十八岁生日,正好是第一年高考落榜,她快被自己折磨死了,没心情庆祝,怎么有那个权利。爸妈说还是出去吃一顿吧,十八岁,一生一次。她说不要,蒙着被子一觉睡到傍晚。太阳快落山了,她醒过来,看着窗外。忽然觉得,还是需要一个仪式,来纪念短短的十八年里重重跌落的这一次。如果他在就好了,她想,坐在她对面,看着她,拥抱她。告诉她别害怕,一切都会过去。都会过去的,不是吗?
他不会出现,那么,看一看他住过的房间也好。她推出自行车,在夕阳里骑了五十分钟,路过动物园,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