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他还想把汽车开得有点儿与众不同,好让保卢斯想:
“瞧,苏联司机,技术真是一流的。”
在战场上待久了的人,看到苏联人和德国人一个挨一个地混杂在一起,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一组组快活的士兵在搜索地下室,爬进自来水管道,把德国人赶到寒冷的地面上。
苏军士兵在空场上、街道上用推拉和吆喝对德军重新进行整编:把不同兵种的士兵排成一列列行军纵队。
德国人看着一只只紧握武器的手,乖乖地走着,尽可能不打趔趄。他们这样乖,不仅是因为他们害怕苏联人的手指头可以轻轻地扣一下扳机。胜利者有一股威风,有一股令人昏迷、令人难受的劲头儿迫使人们服从。
片瓦砾,径直走向等待着他的司令部的吉普车。
米海洛夫在战前常常参加外交方面的接待,所以他和保卢斯在一起应付自如,一眼便能分清冷淡的恭敬与不必要的殷勤。
米海洛夫和保卢斯并肩坐着,注视着他的面部表情,等待着元帅先开口说话。这位元帅的表现和他参与预审的其他将军的表现很不一样。
德军第六集团军参谋长用慢条斯理的懒洋洋的声音说,灾难是罗马尼亚人和意大利人造成的。长着鹰钩鼻的济克斯特·冯·阿尔尼姆中将阴沉地晃荡着奖章,补充说:
“不仅是加里波第和他的第八集团军,还有俄罗斯的寒冷,再加上粮食和弹药不足。”
送元帅的汽车向南开去,俘虏队迎着汽车走来。宏亮的扬声器大声叫着:
昨日里我出发远程,姑娘在门口挥头巾相送……
两个人架抬着一名伤病员。被抬的人用苍白的脏手搂着他们的脖子。于是两颗头几乎挨在一起,在他们之间的是一张毫无生气的脸和火辣辣的眼睛。
四名士兵用被子从地下室里抬出一名伤员,一堆
佩戴着骑士铁十字勋章和五次负伤奖章的白发苍苍的坦克军军长施列麦尔打断这场谈话,要求保留他的提箱。于是大家都开口了,不论是温和地笑着的医务部长里纳尔多将军,还是脸上带有刀伤疤的阴沉的坦克师师长柳德维克上校。保卢斯的副官亚当斯上校丢掉了盥洗用品的箱子,特别激动,他张着两只手,摇晃着脑袋,豹皮帽的两只帽耳也摇晃着,就像刚从水里出来的一条良种狗。
他们又成了人,但还是没有怎么变好。身穿整洁的白色小皮袄的汽车司机小声回答米海洛夫吩咐开慢一些的话:
“是,中校同志。”
他想等到战后回家之后,对司机弟兄们说说保卢斯的情形,夸耀一番:
“当年我开着汽车押送保卢斯元帅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