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雷莫夫睁着眼睛躺着,没有注意黑暗,他想着,想着,回忆着……
那是冰天雪地的严寒的日子。受难教堂顶上是黑沉沉的冬日天空,许许多多的人头戴皮帽、布琼
尼古拉耶夫和克雷莫夫交换了一下眼色,两个人都很幽默地挤了挤眼睛,摇了摇头。
“嘿,”尼古拉耶夫说,“这话不错。活到老,学到老嘛。”
“那你就学学吧。”老头子没有听出嘲笑意味,就认真地说。
这天晚上过得格外好。到了很晚的时候,等到大家都开始走了,斯皮里多诺夫对克雷莫夫说:
“尼古拉,不要穿大衣,别走了,在我这儿睡吧。”
克雷莫夫说一说,但他怕的是尼古拉耶夫听到,而且纯朴的兄弟情感也暂时消退了,于是斯皮里多诺夫打断歌声,喊道:
“巴维尔·安德列耶维奇,离题太远啦!”
安德列耶夫马上就不唱了,看了看,然后说:
“我还以为没有离题呢。迷糊啦。”
担任门卫的格鲁吉亚小伙子让克雷莫夫看了看他的脱了皮的手。
他不慌不忙地给克雷莫夫铺床,一面考虑着底下铺什么:被子,棉衣,还是防雨布?克雷莫夫走出地下室,望着轻轻晃动的火焰,在黑暗中站了一会儿,又回到地下室里,可是斯皮里多诺夫还在给他铺床。
等克雷莫夫脱了靴子,躺下来,斯皮里多诺夫问道:
“怎么样,还舒服吗?”
他抚摩了一下克雷莫夫的头,亲热地、醉醺醺地笑了笑。
克雷莫夫看到上面燃烧着的火焰,不知为什么想起了一九二四年一月为列宁送葬的时候,夜里在志愿队伍里燃起的篝火。留在地下室里过夜的人好像都已经睡着了,漆黑漆黑的,什么也看不见。
“这是挖我的好朋友弄成这样的,他叫谢廖沙·沃罗比约夫。”他的一双黑眼睛亮起来。他喘着粗气,就像尖声喊叫似的说:“我喜欢谢廖沙,比亲兄弟还亲。”
老更夫已经喝醉了,满脸是汗,缠着党委书记尼古拉耶夫说:
“喂,你还是听我说,马库拉泽说他喜欢谢廖沙·沃罗比约夫,比亲兄弟还亲,这算什么!你可知道,我以前在煤矿里干活儿,东家有多么喜欢我,多么看得起我。他和我一块儿喝酒,我唱歌给他听。他当面对我说,你虽然是普通矿工,可是我拿你当亲兄弟看待。我们常在一块儿聊天,在一块儿吃饭。”
“那是一个格鲁吉亚人吧?”尼古拉耶夫问道。
“我才不管他是不是格鲁吉亚人。东家姓沃斯克列辛斯基,所有的矿都是他的。你可知道他多么看得起我呀。他有百万家产,可是为人真不坏。你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