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的是什么?”
“瓦西里·伊万诺维奇,好战士,好朋友。”女打字员念道。
看样子,军委委员觉得她的平淡的语调很不合适,于是纠正她,用高亢的声音说:
“瓦西里·伊万诺维奇,好战士,好朋友!”
他又动了感情,嘟哝起来:“好战士,好朋友,好战士,好朋友……”
炸机刚刚轰炸过发电站。炸得到处是大坑,掀起一堆一堆的土块。车间的窗玻璃一块也没有了,有的车间震塌了,三层的办公大楼也炸得不成样子。
油变压器烟气腾腾地燃烧着,懒洋洋地冒着牙齿似的不高的火焰。
担任门卫的一个格鲁吉亚小伙子领着克雷莫夫在院子里走着,院子里有火光照耀着。克雷莫夫发现,在抽烟的门卫小伙子的手指头打着哆嗦。重型炸弹不仅炸得石头楼房倒塌、燃烧,炸得人心里也乱了,也燃烧起来。
克雷莫夫自从得到前来别克托夫镇的命令那一刻起,就想着和斯皮里多诺夫见面的事。也许叶尼娅在这儿,在斯大林格勒发电站?也许,斯皮里多诺夫知道她的下落,也许他还收到过她的信,她在信的结尾写着:“您是不是知道克雷莫夫的什么情形?”他又激动又高兴。也许斯皮里多诺夫会说:“叶尼娅一直在想您呢。”也许他会说:“您要知道,她老是在哭呢。”从早晨起,他就急不可待地要上斯大林格勒发电站来。他很希望在白天来看看斯皮里多诺夫,哪怕待几分钟也好。但是他还是控制住自己,上六十四集团军指挥所去了,虽然集团军政治处一位指导员小声提醒过他:“您这会儿不必急着去见军委委员。他今天一早就喝醉了。”
果然不错,克雷莫夫不该急着去见将军,而没有在白天来看斯皮里多诺夫。他坐在地下指挥所等待接见的时候,听到军委委员在胶合板隔壁那边向打字员口述给友邻集团军司令崔可夫的祝贺信。
后来将军憋住泪水,又厉声问:
“你打的是什么?”
“瓦西里·伊万诺维奇,好战士,好朋友。”女打字员说。
克雷莫夫明白了,不必急着见他了。
此刻院子里的火光很不明亮,照不清道路,倒是把道路弄得混乱了,似乎这火是从地下钻出来的;也许是大地本身在燃烧—这低低的火焰是这样潮湿,这样沉重。他们走到发电站站长的地下指挥所跟前。落在不远
他在慷慨激昂地口述着:
“瓦西里·伊万诺维奇,好战士,好朋友!”
将军口述到这里,哭了起来,并且又抽搭着重复了好几遍:
“好战士,好朋友,好战士,好朋友……”
接着他厉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