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算什么,顶要紧的是飞机没有轰炸。”但接着又提议说:“来,政委同志,咱们下到这个弹坑里避避。”
克雷莫夫溜进弹坑里,朝上面看了看:蓝天还在头顶上,头也没有掉下来,依然长在肩膀上。只有死神在前后左右,在头顶上啸叫和狞笑的时候,才感觉到人的存在是很奇怪的。
在死神挖出的坑里有一种安全感,也是很奇怪的。那士兵不等他喘息过来,就说:“跟我进去!”他爬进了坑底一个黑咕隆咚的通道口。克雷莫夫跟着他钻进去,低矮的通道口变宽了,顶也变高了,他们进了地道。
在地下可以听到地上大战的隆隆声,穹顶在颤动,隆隆声在地道里滚动着。在铁管特别密集、手臂粗的黑电缆纵横交叉的地方,墙上用红颜料写着“马霍夫是头驴”。那士兵用电筒照了照,说:
“咱们头顶上就是德国佬了。”
像鸟儿一样软弱无力地躺着,蜷着两条腿,好像怕冷。
一个身穿歪歪扭扭的灰斗篷的政治指导员提着鼓鼓的图囊从旁边跑过,几名红军士兵用帆布裹着防坦克地雷和大面包,拖着往前走。
死人不需要面包和武器,也不希望收到忠诚的妻子的来信。他并没有因为死就强大起来,他是最弱小的,像一只死麻雀,连小蚊子、小虫儿都不怕他。
在车间的一个墙豁口里,炮兵们正在安置团里的一门炮,并且和一挺重机枪的机枪手争吵。从争吵者的手势可以清楚地看出来,他们吵的是什么。
“你要知道,我们的机枪在这儿待了多久啦?你们还在河那边逛荡的时候,我们就在这儿打起来了!”
一会儿他们拐进一条窄窄的通道,朝着一个隐约可见的灰色光点走去。通道深处的光点越来越清楚,越来越亮,传来的爆炸声和机枪射击声也越来越激烈。
有一小会儿,克雷莫夫觉得他这是朝死刑台走去。但是等他们来到地面上,克雷莫夫看到的首先
“真不要脸,你们算什么人!”
空中一声尖啸,一颗炮弹在车间角落里爆炸了。炮弹片打在墙上。走在克雷莫夫前面的士兵回头看了看,看看政委是不是被炸死了。等到克雷莫夫走到跟前,他说:
“政委同志,您别怕,我们认为,这儿是第二梯队,是大后方。”
过了不长时间,克雷莫夫就明白了,车间墙外的院子确实算是很平安的地方。
他们又跑,又卧倒,把脸埋在地里,然后又跑,又卧倒。他们有两次跳进步兵所在的战壕里,他们在烧毁的房屋中间跑,这一带已经没有人了,只有钢铁的呼啸与尖叫声……那名士兵为了安慰克雷莫夫,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