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想起了妈妈。”
“可是我的妈妈死了。我现在才明白,她是因为我爸才被流放的。”
他们互相拥抱着,在军大衣上睡着了。楼长走到他们跟前,看了看他们的睡态:迫击炮手谢廖沙的头枕在报话员姑娘的肩上,他的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他好像怕把她丢了。格列科夫觉得他们两个都死了,因为他们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那样安静。
黎明时候,里亚霍夫朝地下室的隔间里瞅了瞅,喊道:
“喂,沙波什尼科夫,喂,文格罗娃,楼长叫你们,要快点儿,麻利点儿!”
“你问这干什么?我们自己去,用不着谁带我们。”
他又把她抱住,忽然他的手指头发凉,由于下了决心,情绪激动,胸中也发起凉来。她半躺在军大衣上,似乎连气也不喘了。他一会儿碰着她那粗糙的、好像蒙着灰土似的军服和裙子,一会儿碰着她那扎手的充革布高筒靴。他的手感觉到她的身体的温暖。她想坐起来,但是他吻起她来。忽然一阵亮光闪起,刹那间照亮了落在砖堆上的卡佳的军帽,照亮了她的脸,在这几秒钟里,他觉得她的脸和往常大不一样。可是马上又黑了下来,而且不知为什么特别黑……
“卡佳!”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你为什么不看我?”
有一个说法:谁睁着眼睛接吻,谁就不是真爱。
“这不是开玩笑,是吗?”他问道。
她用两手捧住他的两鬓,把他的头转过来朝着自己。
“一生一世,永不变心。”他说得很慢。
“太好了,”她说,“我就是怕,忽然有什么人来。可是以前不论谁来,不论是里亚霍夫、科洛密采夫、祖巴廖夫……我有多么高兴呀。”
在朦胧而寒冷的晨曦中的格列科夫的脸是阴沉的、严峻的。他的一个宽大的肩膀靠在墙上,蓬乱的头发耷拉在窄窄的前额上。
他们站在他面前
“别这样,别这样,冷静点儿!”
她又想起他和她母亲,想着她应该更喜欢谁。
“原谅我。”她说。
他没有明白她的意思,就说:
“你别怕,我一辈子不变心,只要能活下去的话。”
“还有格列科夫。”他提醒说。
“哎呀,不。”她说。
他吻起她的脖子,并且解开她军装上的扣子,拿嘴去吻她那瘦削的锁骨,却不敢吻她的胸脯。她抚摩着他那硬扎扎的、没有洗过的头发,就好像他是一个小孩子,她已经知道,这一切现在是不可避免的了,这都是应该有的事了。
他看了看发光的表盘。
“明天谁带你们去进攻?”她问道。“是格列科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