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手比比,表示大儿子比马头还高。
“另个儿子,就是小儿子,”他用手比着比马头低些地方,“是机枪手,得三个勋章啦。”
接着他又问:
“你家里还有人吗?”
“母亲还活着,父亲已经死。”
切都会过去,可是这暮霭中巨大、铁球般、沉甸甸太阳,这充满野蒿苦味风,不会被忘记。还有这草原,将不再贫瘠可怜,必将繁茂富饶……
到春天,草原上生机盎然,到处是郁金香,草原成海洋,不过不是波涛怒吼,而是繁花似锦。凶恶骆驼刺也披上绿装,新生尖刺还是柔软,还没有变硬……
夏日夜晚,在草原上可以看到银河系像摩天大楼样耸立着:底部是蓝色、白色巨石般星群,顶部是直插苍茫宇宙穹顶个个球状星团……
草原有个特别不起特点。它永远保持这本色,从不改变:不论冬天或是夏天,不论在黎明时候,还是在黑沉沉风雨交加或者月明星稀夜晚,草原总是首先对人说着自由……草原总是让失去自由人想起自由。
达林斯基走出汽车,看着走上山冈个骑马人。那人身穿长袍,腰上扎着绳子,骑在匹长毛痩马上,正回头望着草原。那是个老人,张脸已经像石头样僵硬。
“唉,真可惜呀。”老人家摇摇头。达林斯基心想,老人家难过不是出于
达林斯基向老人家呼唤声,走到他跟前,把烟盒递过去。老人家很快地在马上转过整个身子,那动作中既有年轻人灵活,又有老年人沉着,他打量下拿着烟盒手,然后打量达林斯基脸,然后打量他腰上手枪、他那中校级三道杠杠、他漂亮皮靴。然后伸出细细褐色手指头,那指头又细又小,简直可以叫做小孩子手指头,他拿支烟,在空中转悠下。
这位卡尔梅克老汉那张颧骨很高、像石头样僵硬脸下子全变,纵横交错皱纹里露出两只善良而精明眼睛。这双栗色老眼流露出来目光同时带有试探和信任神气,看样子,这目光中包含着某种很好东西。达林斯基不由得快活起来,高兴起来。老汉马在达林斯基走近时不友好地竖起耳朵,这时也放下心来,好奇地侧过只耳朵,后来又侧过另只,随后那大牙齿嘴巴和圆圆大眼睛露出笑意。
“谢谢。”老人家用细细嗓门儿说。
他拿手掌在达林斯基肩膀上抚摩会儿,说:
“有两个儿子,都在骑兵师里,个已经牺牲,是大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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