梆声稀落下去。微弱的阳光渐渐从山谷中升起。猫头鹰推开门,没精打采地走进来。
“所长,四天了。再不想法,怕来不及了……”
猫头鹰罕见的焦灼的神情,使猩猩再也坐不住了。他厌恶地向对方挥挥手,心神不定地走了出去……猩猩从一间牢房钻出来,在走廊上踌躇了半晌,又偷偷地靠到另一间牢房的签子门边:“哎,古人有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看你们,何苦自己糟蹋自己!”
没有反应,也许连任何听众也没有,可是猩猩仍旧一动也不动地靠在那里。
走路。
铁门上的锁取去了。铁门敞开了。可是,除了特务粗野的呼吸声以外,没有一点声音,仿佛刚才呼声雷动的几百人,一下子全都不存在了一样。
“反啦!反啦!”
猫头鹰冲到院坝,两只鹰似的眼睛,从那些渺无人影的铁签子门口,扫视了一遍,怒气冲冲地吼道:“**党还没打到沙坪坝哩!看清楚点,这里不是**党的天下!不是你们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听着,要我们说了才算!快,快出来领饭!”
猫头鹰望着毫无动静的一间间死寂的牢房,突然把手一挥,又朝搬运饭桶的特务,冷冷地命令道:“搬走!不吃,就不送!走!走!”
夜深了。猩猩独自在办公室里,呆呆地坐着。
……绝食整整三天了。他没有料到,扣留余新江和刘思扬以后,对方竟根本不再派代表,就突然行动起来。而且,一直没有丝毫让步的表示……眼前发生的一切,全都出乎意料。僵持下去,说不定,就在明天,也许后天,早晨开门放风的时候就会发现,已经躺着几十具,甚至几百具僵直的尸体。渣滓洞会变得找不到一个特别顾问需要的活生生的人质。被迫接受条件?这是中美合作所前所未有的事。
可是,听任几百个人质集体z.sha,将会给自己带来难以想象的麻烦。
如果将来清查起来,岂止是“玩忽职守”的一般罪名而已?到那时,不仅是自己,就是上司徐鹏飞和整个西南特区,也难免不受严重的处分。要是特别顾问一旦震怒起来,那……前两天,他担心政治犯的反抗情绪终会爆发成为可怕的,bao动。他日夜加强警戒,严密地防范着一切可能出现的危险;可是现在,他发现监狱里还有比,bao动更难对付的事件。如果是,bao动,他还有权命令开枪,可是现在连开枪也没有用。
权衡轻重,也许,赶快接受条件倒是一条出路。不过他怎么能够贸然这样决定?猩猩望着手边的电话机,想大胆向二处请示,但又久久地踌躇难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