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庙之恋——读汪曾祺的《受戒》（10 / 17）

又往上提，他让世俗生活充满仙气，飘飘欲仙，他精神与趣味在“道”。

李泽厚说中国人精神是儒、道、释互补，这个判断很有道理。汪曾祺也是这样。汪曾祺也入世，但是，情况并不妙，两头不讨好，他只能匆匆忙忙地出世。照理说，1980年中国是多复杂，又是左，又是右，又是坚持，又是改革，还要开放，对不起，汪曾祺统统没兴趣。在1980年，汪曾祺写作其实是很边缘，他创作既不属于反思文学也不属于改革文学。还是让们回到1980年吧，汪曾祺所写究竟是什？“解放前”。可是，谁也没有想到，他“解放前”大红大紫起来。《受戒》真把读者吓大跳。

——《受戒》为什会把别人吓跳？谁能告诉？

听好，《受戒》所描写可是“解放前”。“解放前”中国乡村那富足、那美好，“解放前”中国农民那幸福、那安康，句话，“解放前”如诗如画，大伙儿如痴如醉，——哪个中国作家敢这写？你脑子坏。你发癔症。

汪曾祺写作从来都是非政治，他是人性、文化、诗意。

所以，汪曾祺写《受戒》，“1980年”既是个写作日期，也是个写作前提。常说，作家在什时候生是重要，作家在什时候死也重要。汪曾祺如果没有熬到改革开放，没有熬到新时期，他要是在1976年之前就死，汪曾祺价值起码要打九折，他远远没这贵重。道理很简单，在1980年，能写出《受戒》这种作品中国作家没几个。们传统文化底子薄，写不出来。

现在，们又要回到小说结构。这次所说不是情节结构，而是人物结构，也就是小说人物出场问题。也许你们要说，这又有什可说？是作家，笔在手上，想让小说人物什时候出场他就什时候出场。哪能这样呢，那样作家不成土匪，——“你给出来！”小说人物就出来。不能那样。小说里人物都是有文学尊严，你做作家必须把人家给请出来。如果你是个不好作家，小说人物会听你；可是，如果你是个好作家，小说人物在什时候出场，这就要商量。

好，在第二章里头，汪曾祺给们描绘个世外桃源，人物关系也极为简单。除小英子、小英子爸爸、妈妈、姐姐这四个人以外，汪曾祺着力描写那个人物是谁？反而是庙里人物，是17岁明子，那个即将受戒小沙弥。这是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