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背后忽然传来道声音把他打断:“讲得好!阿炳,既然走得咁高兴,点解唔带埋去?”
回头看,是挺着个圆滚肚腩湾仔区华探长廖丁凡,大家在背后叫他作“麻烦探长”,当面则尊称“廖老板”。哨牙炳连忙转身抱拳,满脸恭谨地说:“哎呀,惊动廖老板,罪过罪过。小弟今晚在这里做这场大龙凤,真系‘灵堂放屁’,失礼死人。话说回来,全香港人都可以走,只有廖老板不可以,你离开,香港会陆沉!”
两人相互恭维之际,阿冰悄悄出现身旁,眉目皆是喜盈笑意,像愿望成真新娘子。廖丁
仇人,除非真有不共戴天之仇,否则站到赌桌前,长三板四,牌上论英雄,赌桌外恩怨皆可暂时抛开。
哨牙炳跨步迈前,大厅内兄弟都喊:“炳哥!”“炳哥!”“炳哥!”他不断点头挥手,走到大厅最前方有个临时搭建舞台,台上竖着两座高得夸张大红花牌,几乎触碰到天花板,由顶到底缀满花簇,射灯直照花上,鲜红桃红绯红淡红,浓烈花香被天花板上晃动电吊扇吹得流窜四溅,涌进哨牙炳鼻里,他鼻翼紧,忍不住打个喷嚏。花王二连忙走近递上热毛巾,道:“炳哥,今日系你老人家大日子,保重龙体!”
哨牙炳接过,狠狠地把鼻涕擤在毛巾上,啐道:“刁他妈,要金盆洗捻,龙体保重来有乜意思?”
花王二笑道:“不用担心。不是常说‘女人日唔死,日都可以再哄回来’吗?男人样,细佬日唔断,日都可以再硬起来。留得宾周[2]在,哪怕冇女搞?炳哥去到南非,几万个黑妹排住队任你搞,对不对?炳哥是飞龙,沐过飞龙是更劲飞龙啊!”他向大厅前方台上扬扬下巴,哨牙炳顺着他目光望向台上花牌,左右并排,花簇里各垂下幅红布条,上有金漆字,直写道:
江湖笑看日初升
梦醒桃花沐飞龙
台上亦吊挂着幅红布横幅:
沐龙大典
花王二得意道:“写,希望炳哥啱听!”
哨牙炳点头赞好,然后伸手轻扶花王二手臂,提醒他:“阿添赌馆和码头是堂口金矿,几百个兄弟,几百口人家,有冇饭食,全靠他。可是阿二你管住堂口花档,其实更占便宜,差佬会去冚大档,却永远唔会去冚花档。中国人嘛,死人白事送花圈,吉庆喜事送花牌,新界佬和疍家佬又年到晚要抢花炮,花来花往,长做长有,做到九十九岁都唔惊冇饭开。总之你两兄弟都是在做善事,赌钱人高兴,买货人高兴,做人嘛,求不就是‘高兴’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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