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低声下气口吻弄得阿基姆很不高兴,他对着火啐口,看也不看她,便以
“哎哟,这些泼婆娘!这些泼婆娘!真是不懂得道理!”于是瘸瘸上山坡去:所谓山坡,在鲍加尼达村和其他村舍都是指那些冒出水平线、被浪涛冲刷成阶梯冻土状河岸而说。瘸腿基里亚格拾级而上,伫立在河岸上,忧伤地凝视着前方。可能,他记起战争,也可能想起他昔日战友。荒凉冻土上升腾起湿闷雾气,愈入冻土带,雾气愈浓,它弥漫遮掩无边旷野和低矮草木,并且跟河流湖泊水气相混,成扑朔迷离片,后来,连这位歪斜右肩、棉坎肩上挂有奖章、动也不动地站立着狙击手也罩入浓重雾幔里去。
小阿基姆清除舱内积水,刮干净舱底,清除鱼鳞鱼脏等污物,再把垫舱板放回原处,桨板送到收鱼处,并用斧子重做几个桨架。他在等待值班人下班休息。值班人并没有让他等多久,他搔搔头皮,打个哈欠,关心地问道:
“看来都收拾好啦?”
“都好啦。”
“那说,能下班?”
“请吧,老哥!”
阿基姆目送值班员消失在鲍加尼达村那些排列得乱七八糟灰色农舍中间之后,轻松地叹口气,便从盐堆里扒出只桦树皮匣子,再拎起另只旧食盒把儿,悄悄地,像影子样闪过收鱼处敞开大门,绕过大摊子放在桌子上鱼和围着桌子忙忙碌碌加工工人,赶忙朝村角幢墙角倾圮、傍岸而筑农舍走去。他要把他和卡西扬卡共同积省下来块面包,块鱼肉和尚未完全冷却鱼汤带回给母亲。
每次当母亲听到小心翼翼推门声,她就默默地,而且每次都是默默地从铺板上抬起身。她似乎害怕这等待会落空,紧张地注视着小阿基姆。后者将食盒搁到炉上,拾起早些时候从岸上拣来柴爿塞进炉膛,凝视着火怎样在没抹过泥灰炉膛里熊熊燃烧起来,同时把盛有丁点儿面包和鱼树皮盒子递到身后黑暗中,连瞧都不瞧眼。可是,每次接触到向他伸过来那两只冷冰冰手掌总突然感到害怕。
“不舒服?”
“不。会有什不舒服?”母亲尽可能说得若无其事样儿。听得见窸窸窣窣声音,那是她在吃鱼。她就跟孩子般,出声地吮吸鱼骨,舔自己指头。母亲称赞阿基姆道:“阿基姆是个好人!阿基姆是个好儿子!愿上帝保佑你!愿上帝……”这些像鱼胶样黏糊糊奉承话反使得自认已是大人阿基姆很不受用,感到屈辱和心烦意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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