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反抗,也不惊恐,因为太熟悉那双手的力度,坚实的力度,抱着他的腰,前胸抵住他的背,胡茬磨擦他的颈,是甜蜜的瘙痒,痒得双腿乏力。于是两人一起倒在黑暗里,用浓重的呼吸回应从四面八方传来的狗吠。良久,两人才重新坐起。
张迪臣抽烟,陆南才借着火光端详这张久违的脸,胡子更浓密,眼眶深陷得像一个乌黑的漩涡,把昔日的自信眼神彻底吸走、抽干。陆南才没问他的近况,只道:“形势愈来愈吃紧,我忙坏了,你必亦是。”
张迪臣猛抽一口烟,吐出烟雾,脸被遮掩了,只传来他的声音:“没法子,你也知道,他们要来了,很快,不能不加快做好准备。”
“估计是什么时候?”陆南才问,看着烟雾慢慢散去,张迪臣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唇重新出现。眼眶竟似瞬间再深陷下去,无止境地深陷。
张迪臣耸肩道:“难说。我们在准备,他们亦是,看谁的动作快。谁慢,谁死。阿才,你也得计划一下,日本人可不是善男信女。”
陆南才道:“是鸠但啦,鬼佬管香港,需要我们,日本人管香港,我就不相信不需要我们。混堂口吃的是四方饭,我早明白了,来了什么饭便吃什么饭,站着是吃,趴着也是吃,最重要的是有饭吃,抢饭吃的是敌人,分饭吃的便是自己人。可是,臣,你不一样,你系鬼佬,日本佬最憎鬼佬,你要想定后路。”陆南才站起身,整理衣衫,忽然想到些什么,低头问张迪臣道:“你应该已经开始铺排了,对吗?你这么精明,绝对不会坐以待毙,是吗?”
张迪臣伸手拉一下陆南才的裤管,示意他蹲下来,在他旁边。张迪臣定神望向他的眼睛,道:“阿才,我也是你自家人,对不对?我有困难,你一定会帮我的,是吗?”
不待陆南才答话,张迪臣压低声音,续道:“稍后我会找你,有一笔钱希望你先替我保管。”
张迪臣边说边把脸凑近陆南才,蓝眼睛在黑暗里失去颜色,陆南才突然觉得眼前的人非常陌生。张迪臣伸展双臂把他抱进怀里,竟然开始饮泣,微温的眼泪流到他发上。半晌,张迪臣哽咽道:“只有你能帮我,只有你。这对我非常重要,阿才,你要答应,看在我们的关系分上,一定要。”
陆南才把身子往后缩,心头一阵异样,嘴角微微抽搐。张迪臣用纳闷的眼神看他,他没解释,因为解释不了,连自己也弄不清楚心底感觉。这是张迪臣第一次在他面前流泪,尽管尚未知道到底要帮的是什么忙,但只要张迪臣哭了,只要张迪臣开口了,在这样的刹那,他已从被压在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