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知道呢。他听出这话里使性子意思,并不搭腔,王琦瑶也就把那点意思收回去,笑笑,说:年初二清张永红对来吃饭,如何?他说很好。两人不再说话,支烟接支烟地吸。太阳已经把窗帘照得通红,满屋都是光,光里是包血流动。直到中午,他们才起床,简单下点面条,王琦瑶便要他帮忙大扫除。将被褥晒出去,床单泡在肥皂水里,拉开橱柜扫尘排灰,两人倒也干得意气奋发。宿和晨晦湿气,都扫而空,心情也清明起来。掸扫完毕,王琦瑶洗床单时,便打发他去浴室洗澡,再买些熏腊干货,好存着过年。等他身清爽地带东西再进王琦瑶家,已是点灯时分。虽是天晚,却也看得出房间里窗明几净,空气都是新鲜,桌上放着饭菜,王琦瑶边看电视边织毛衣,见他进来,就说:吃饭吧!
这晚上是少有安宁,他甚至想:人生求不就是这个?他和王琦瑶说着小时候故事,爬墙磕破头,偷鸡蚀把米鸡毛蒜皮。王琦瑶静静地听着,脸上带着微笑。他话就变得越加琐碎哟唆,电视机里声音是画外音。弄堂里不晓得哪个性急鬼点燃今冬明春第个炮仗,"陋"声,把人惊跳,也是画外音。这晚上几乎可算得上是甜蜜,梦魔退去,也不再失眠。他们沉入睡乡,没有吃语。屋里很宁静,只有轻微鼻息声。他们经历搏斗与挣扎夜晚,终于汇入平安里平安夜。
春节就是在这样平安气氛中到来,这是九八六年春节,是个祥和春节,到处透露着变化希望,只要听听除夕鞭炮声便可明白,此起彼伏,声声不绝。尤其当十二点钟声敲响,满城都是鞭炮声,天都炸红。炸碎火药纸如落英缤纷,铺个满地红,说来也是好兆头。有哪年除夕是这般火爆?就像是爆出个新世界,除旧炮竹刚刚消停,迎新又来。晨潮薄雾中头个炮竹,爆响在天空中,就像雄鸡司晨,揭开新纪元。你听那远远近近片应和声,虽不如前晚那样轰轰烈烈,却是绵绵不尽,声声复声声。它渐渐也稠密起来,并不是搅成锅粥,而是类似大珠小珠落玉盘,带些歌唱性质。唱是复调,赋格,不变中进行,不知不觉就走远。唱是对位,众口曲中你应合。唱还是卡伦,浪追过浪,这就是这城市大合唱,每个狭缝和犄角,都有声部参加。你唱累接上,从不中止。要听这合唱,便发现这城市是众志成城。
如王琦瑶所建议,初二那天,请张永红和长脚来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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