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
阿二迷蒙心里有些昏晦光,使他辨别出些形势,当然,也是昏晦形势。他对自己说:应该怎办?阿二觉得是应当行动时候。冬天过去,迎春花都开,疏朗枝条缀着些不明不暗黄色,也像阿二心。阿二想:他已经等待个冬天。邬桥冬天又是何等漫长。阿二走在河边,看那船也是待发样子,心里光又亮些。这时,他真感激邬桥水啊!有这水,阿二才知道该怎去行动。现在,阿二是迎那光走去,前途被昏晦光照耀着。阿二变得勇敢,全因为那光照耀,所有勇敢其实都是昏晦勇敢。阿二不再天天去找王琦瑶,可王琦瑶反倒变得切实,王琦瑶好像化进他行动里。阿二心中突兀而起股悲恸之情,就像在做着个重大诀别,但这悲恸里是有些欢喜,因他感到,这诀别其实不是诀别,而是相聚。他心里唱着歌,是那种童贞悲喜交加歌,在月夜里邬桥走来走去。这时候如果有人看见他,就会被他目光感动,那是什样温柔目光啊!那里决心和信念,全是温柔如水。
王琦瑶正在惊异阿二不来,却听见他敲门声。阿二白球鞋是新洗,刷鞋粉,阿二围巾也是新洗,熨平。阿二眼睛在镜片后头,闪闪地发光。阿二说:阿姐,看你来。王琦瑶说:阿二也不来,是不是忘记阿姐?阿二说:忘记谁也不会忘记你。王琦瑶说:娶媳妇,连娘都要忘记,何况是非亲非故呢?阿二说:说不忘就是不忘,只怕有日,在上海大马路上,迎面遇见,都认不出阿二。王琦瑶就笑:认出怎样,认不出又怎样?阿二有些悲伤地垂垂眼睛,小声道:是啊,凭什叫人永记不忘呢?王琦瑶正要哄他,他却退出门去,说声:阿姐再见!转身走。他球鞋踩在石板路上,声息全无,下子融入邬桥夜色,再也看不见。王琦瑶还有些话要对他说,想追上去,又想明天再说吧,便关上门。邬桥夜晚,真是要多静有多静,不会儿,就听见沙沙下露水声。第二日,王琦瑶等阿二来,没等到;第三天,又不来;再过日,便听那送豆腐伙计说,阿二走,去南京考师范。王琦瑶想起阿二来那个晚上,每句话都是有意思。她把阿二话又细细地想遍,在心里认定阿二去不是南京,而是上海。她还觉着:阿二去上海不为别,正是为她。阿二是到上海等她呢!可是上海是个人海,她即便是回上海,阿二能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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