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七点,天际微染着紫色。坐在天主堂外头草坪上,凝视手机,看着里头台中地院开庭传唤单。通知单在七天前寄到家,由母亲照相传来。经常接到母亲连环电话,从离家那刻起,她电话和短信像蟑螂样每隔段时间就喷出来骚扰。从最初撤诉短信,回家请求,到近日吩咐要出庭,都没回应。讨厌蟑螂尸体味道。
得上法庭。这意味着廖景绍不承认性侵,法庭成兵刃战场。因此失神,感觉时间是凝滞,对外反应迟钝,看什都恍神。就像现在,天主堂陆陆续续来不少村民,要观看“死道友”演出戏码,几个小朋友在附近打闹,几只狗在后方打架,连假发阿姨在身边刻意地走过五次,都没有发现。灵魂应该是死。
假发阿姨第六次来时,端碗意面给,把拉回现实,饥饿感瞬间降临到身上。拿面就吃,解决六小时未进餐疲惫。这时,才惊觉自己刚刚活得多狼狈,要不是假发阿姨拉把,恐怕又要在悲怜里多打滚几小时。
“在碗里加片‘抹草’,你吃出来吗?”假发阿姨说
底下黄土比想象中来得坚硬。大家挖得手快破皮。
“骨灰不要埋在这里啦!”曾祖母拍掉大家手中挖掘工具,念着难解话。
群人愣在那里,情绪莫名,这不是曾祖母刚刚决定埋骨灰地方吗?怎又起番颠(5)?
“妈,你不是说要埋在这岽顶?”祖母说。
“这儿风水好,以后骨灰要埋这儿,能看到山下天主堂,日日看到阿菊在做面包。”曾祖母表情好幸福,“骨灰要埋这儿,不要跟这些男人住在起。他们拿到别地方啦!”
阿菊姨婆受到感动,牵着曾祖母手说:“以后也要埋在这里,跟妈妈起。”三十年来母女感情空白,誓言要以下辈子续缘。曾祖母点头认同,回握着她手。
“阿姊,以后要不要住这里?”阿菊姨婆问祖母。
“莫问她啦!她跟们想不样,不爱在这里。”曾祖母说话时,语气加重在“们”来区隔和祖母距离。
祖母陷入尴尬情绪。多年来,她照顾曾祖母,即使不是百依百顺,至少付出心力。但是阿菊姨婆过于殷勤,排挤自己在曾祖母心中地位,难免有弃女之憾。祖母委屈说不出,股寂寥,终于是藏不住泪水,转头往人少那方瞥去,那幸好有她爱酒窝阿姨,便放心流露脸上哀感,倏忽之失落,种花落遭风刮无奈……
逃亡就要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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