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泪。此后,帕每写完个字,会伏身去吹干字上泪痕,要它们不难过。这样写,通常写几个字就累,得盘坐休息。写错也不涂掉,换张纸重写,务必保持干净,让收信者感到股宁静。
如果太冷时,帕会把灯泡放入衫内、靠近心脏取暖,就着点光写字。有时候后院会传来撞门声,牲畜在骚动。帕应门打开,几只猪靠在门边取暖。帕说今天没“空袭”游戏好玩,进来取暖可以,要是敢恶搞,乱拉屎尿,行,就把猪们活活制成存钱筒。于是牲畜趴着看,下巴磕地板,时光静默,点点滴滴流逝。天亮,帕继续点灯,再写上半张信,冬阳才从窗口射入,把墙敷上虎焰焰光芒,让贴在上头百来张信书颤抖。帕站起来,猪只也起来,起走到那面墙边。帕把每张内容念出:
敬启者:
贵子弟×××因为军务需求,日前已调往××地区服务,切平安。本军团本着爱护子弟心,视如己出,全力保护他安全,慎勿挂念。
中华民国陆军少尉刘兴帕
好亮墙呀!每封信字句疏密有致,每个字烧起来似,充满力量。能挑剔是用低廉信纸,吸墨水,字缘有些紧皱,也不够平坦。帕检视每个字笔画有没有错,他会写,不会念,会念也是用日文汉字发音。这封信内容不是出自他手,他对国语没辙,程度跟幼儿园小孩样糟。这封信是他求教旅馆中某位老先生,代价是劈三捆柴。
至于那些三百零八张求救纸条中,要是只留电话,可折煞帕。旅馆电话在走廊尽头纱门边,即使刘金福把发绳放长,帕奋力往前扯仍有六公尺距离。多亏为什男孩把电话拉过来。电话是先进拨盘式,不是手摇式,幸好又有男孩教导。电话通后,他没有说明事由,含糊地说自己是某某同学,想写信给他,你说他去当兵,这样喔,那方便给个赐教处,好日后联络之类理由搪塞。帕不敢当着电话陈述纸条上意思,会不知所措。还是写信好,简洁明白,不必遭对方问个半死半活,自己却插不上嘴。
然后阳光从墙上洒下,慢慢往窗口收回去,厘厘,寸寸。冬天寒冷,帕随着那块温煦光毯移动,坐在里头写毛笔。有时不写,他愣着看那块阳光照落地方有什微物。那是全新小世界,有着他没注意过细节,也许是墙角泛着七彩蜘蛛网,也许是染灰弹珠,或万国博览会门票,角落有两张过期报纸和欧米杂货型录,反复阅读直到破裂。或墙角红渍,他舔下好确定那盐味独属于血;木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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