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搬来小屋,压在地牢上头陪伴。在清晨变天之际,帕会在熟梦中遥见海浪不怠地冲海岸。他惊醒了,浪声从地下传来呢!透过地板缝,他看见刘金福刨下泥墙,贴到另一边,发出浪声。就这样一厘厘剥泥皮,挖东墙补西墙,地牢以不为人知的速度南移。看守的宪兵发现异状,用三公尺的长铁钉下在四周。瘦成影子的刘金福照样挤过铁钉,继续挖。没逃狱,只有监牢移动,宪兵任其发展。然而刘金福崛起的声誉像地牢奇异的移动速度,逐渐在附近的联庄传开,绰号从死硬壳、老古锥,最后成为“九錾头”。九錾,青刚栎也,生长慢且质坚,是火车枕木的首选。九錾头即树根头,是树最坚硬的,意谓“压不扁的枕木”。而九錾是有九层皮的异木,无论剥之、烧之、砍之、劈之、烫之、锯之、刺之、削之、啃之都不死,唯有不断摘光叶芽折磨至死,才能用斧头錾倒使用。宪兵想尽办法要摘除刘金福的“叶芽”,趁帕不在时凌辱,惨拔头发或脱尽衣服,都摘不掉“嫩叶”,想象力的破解比杀人难多了,只好放弃。不少老人干了这辈子最大胆得意的事,是趁守兵不备或暗晡时,爬近地牢投下几把的九錾籽。籽滚进洞或者散落周遭。种子有硬壳,九十吨的机关车压不碎,反而嵌入土中发芽,让地牢周围拱成小森林。接着的半年,地牢和小森林移动二十公尺,又再半年后,移动四十公尺,向目的地——瑞穗驿的路灯下挺进。
每到日头落山,庄子唯一的路灯运作了。这灯泡瓦数够,称“电火球”,比一般家庭号的“电火珠”亮多了。割眼的迸亮,光芒让附近的植物趁夜生长,像一座大森林。灯光吸引附近十公里的动物。上千只的蟪蛄栖在木电杆,这蝉的集体噪声吓死人,有人因此耳聋,有人的目珠被震破了。用棒子敲电杆,它们吓得撒泡尿后疾飞走,在天空绕几圈又回来,把灯光搅浊了。蜻蜓、瓢虫、蛾类也飞来,拖出上千根的鎏金之光,吸引蝙蝠和夜鸟夺食。地上跳来数百只蟾蜍,张嘴就塞满掉落的虫仔,也被人踩成尸干。光芒也是娱乐的媒介。大人们跍在地上赏灯晕,抽烟喝酒跷二郎腿,聊五四三的。孩子全聚在这打闹,在战争气氛的烘托下,男孩爱玩英勇杀敌的游戏,拿刀枪追来跑去;女孩持家,扮家家酒最好,要多捏一些泥娃娃增产,将来去打仗。但是不管男女,他们喜欢混合玩一种名为“爆击重庆”的游戏。这由来是日军轰炸机花五年的时间爆击中国的陪都重庆。这种融入死亡的游戏真迷人,吸引孩子去探触自己未来的命运。游戏由做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