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来了喧嚷的声音。几艘轮船化为缕缕轻烟,在远处的地平线上消失了。查尔士在掷着石片,让它们在水面上漂跃。
拉姆齐夫人默然端坐。莉丽想,她很高兴在默默无言的状态中休息;在这人类相互关系极端朦胧暧昧的状态中休息。谁知道我们是什么样的人,我们的内心感觉又如何?甚至在亲密无间的瞬间,谁又能知道这一切?这就是学问吗?拉姆齐夫人很可能会问(在她身旁,这种沉默的场面似乎经常会发生):如果把这些全说了出来,不会反而把事情弄糟吗?我们如此默然相对,不是能够表达更为丰富的内容吗?至少在目前这一瞬间,似乎有着异常丰富的内涵。她在沙滩上戳了一个洞,再用沙子把它盖没,好像这样就把这完美的瞬间埋藏了进去。它就像一滴银液,人们在其中蘸了一下,就照明了过去的黑暗。
莉丽往后退了一步,使她的画布——就这样——处于她视野的中心。画家所走的可是一条奇特的道路。你往外走得越来越远,直到最后,你好像走到了海上的一条狭窄的跳板上,孑然一身,形影相吊。当她用画笔去蘸蓝色的颜料之时,她也在笔端上蘸满了往昔的回忆。她想起来了,现在拉姆齐夫人已经从沙滩上站了起来。是回家的时候了——快吃午饭了。他们大家一起从海滩上往回走,她和威廉·班克斯并肩走在后面,敏泰走在他们前面,她的袜子上破了一个洞。那个小小的圆窟窿里露出来的粉红色的脚后跟多么扎眼!威廉·班克斯看到它感到多么厌恶!虽然就她记忆所及,他什么也没说。对他说来,这个窟窿意味着女人的毁灭性打击,意味着不整洁的习惯,意味着仆人纷纷离去、到了中午还没把床铺好——意味着他所最憎恶的一切。他有一个习惯性的动作:哆嗦着伸开他的手指,好像去遮蔽一件不堪入目的东西。现在他就做了这个动作——把手遮在他面前。敏泰继续往前走去,大概保罗遇见了她,他们俩就一块儿进了花园。
莉丽·布里斯库想起了雷莱夫妇,把绿色的颜料挤到调色板上。她把对于雷莱夫妇的印象在心里集中起来。在她眼前浮现出他们婚后生活的一连串景象;其中有一幕,在拂晓时分发生在楼梯上。保罗早就回家上床安寝了;敏泰迟迟未归。大约在凌晨三点钟,敏泰走上了楼梯,她戴着花环,浓妆艳抹,打扮得花枝招展。保罗穿着睡衣走了出来,他手里拿着一根拨火棍,以防碰上小偷。敏泰站在半楼梯的窗口,在苍白的晨曦中啃着三明治,楼梯的地毯上破了一个窟窿。但是,他们说了些什么呢?莉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