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鲁那样的年龄,他就经常整天在乡间漫游,除了口袋里有一片饼干之外,什么也不带,也没人为他担忧,恐怕他会从悬崖上摔下去。他大声地说,他想,如果明天天气很好,他倒愿意出去游逛一整天。班克斯和卡迈克尔可真叫他受够啦。他希望能够离群索居。好吧,她说。她并不提出异议,这可叫他生气。她知道他永远也不会这样干的。他的年龄太大了,他不可能在口袋里带片饼干出去一整天。她担心孩子们的安全,就是不为他担心。他们站在两簇装着火红色铁栅栏的树篱之间,他遥望着海湾的彼岸,心里思忖:多年以前,那时他们还没结婚,他曾经走了一整天,在一个小酒店里吃了一点面包和干酪,权充午餐。他曾经一口气工作十个小时;只有一个老妇人不时进屋来照管一下炉子。那就是他最喜爱的乡村,就在那儿,那些沙丘渐渐地隐没在夜色之中。你可以走上一整天,也遇不到一个人,在好几英里路之内,没有一所房子,一座村庄。独自一个,你就能绞尽脑汁来思索,解决一些问题。在那儿,有一些自古以来人迹罕至的小小的沙滩。海豹竖起它们的身躯盯着你瞧。有时候,他似乎觉得,在那野外的一座小屋子里,独自一人,他就可以——他的思绪突然中断,他叹了口气。他没那个权利。他可是八个孩子的父亲啊——他提醒自己。要是他还想把现状稍为改变一下,他就是个不知足的畜生和恶棍。安德鲁将成为一个比他更好的人。普鲁将成为一个美人儿,这是她母亲说的。他们会稍稍阻挡住那股洪流。但整个说来,那是件小小的杰作——他的八个孩子。他想,他们的存在表明,他并不完全诅咒这个可怜渺小的宇宙,因为在这样一个黄昏,他瞧着眼前的这片土地在夜色中渐渐缩小,那个小岛似乎小得可怜,它的一半已经被海水吞没了。
“可怜、渺小的地方,”他喃喃自语,叹了口气。
她听见了。他说了最忧郁的话。但她注意到,他说过这样的话之后,往往马上显得比平时更为兴高采烈。这些措词不过是一种文字游戏而已,她想,要是她说了他所说的话的一半,她就会用枪打碎自己的脑壳。
这样玩弄辞藻真叫她生气,于是她用一种实事求是的口吻对他说,这是一个十全十美的、可爱的黄昏。他无病呻吟些什么呢,她一半好笑,一半埋怨地问道,因为她猜到了他在想些什么——要是他没结婚,他会写出更好的著作。
他可没抱怨,他说。她知道他没抱怨。她知道他没什么可以抱怨的。他一把抓住她的手,举到他的唇边,带着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