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竿再度落下,我身子猛然抽动了一下,露出求他出手制止的表情。普拉巴克不情愿地把我的请求转告他父亲。基尚专心聆听后,放声咯咯大笑。但不一会儿,他察觉到儿子的不悦,笑声渐歇,终至消失,随之一连提出数个疑问。普拉巴克竭尽所能回答,最后还是转身看我,露出他那愈来愈愁苦的表情。
“林,我父亲他想知道,你为什么希望他不要再用这竹竿?"“我希望他不要伤害这牛。”
这一次换普拉巴克大笑,等他笑够了,把我的话转译给他父亲听,父子俩又大笑。他们交谈了
地人称为baille的印度牛,无疑是世上走得最慢的代步牲畜。我如果下车,以中等步伐行走,大概都会比它快上一倍。事实上,刚刚拨开小米秆盯着我们看的那些人,这时正穿过小路两旁浓密的小米田,欲抢先去宣告我们到来的消息。每隔约二十至五十米,就有人拨开玉米田、嫩玉米田、小米田的禾秆,露出新面孔。那些脸孔全都露出惊喜表情,率真地瞪着大眼睛,叫人吓一跳。普拉巴克和他父亲如果抓了只野熊,把它训练成会说人话,他们大概都不会这么吃惊。“这些人真开心,”普拉巴克呵呵大笑,“你是二十一年来第一个造访我们村子的外国人。上一次来的是比利时人,二十一年前的事。现在二十一岁以下的人,从没亲眼见过外国人。上次那个比利时人,人很好。但林,你也是非常、非常好的人,这里的人会非常喜欢你。你在这里会很开心,开心得不得了,不骗你。”
从路旁树丛、灌丛冒出头盯着我看的人,其痛苦、不安似乎多于高兴。为消除他们的惊惧,我开始做起印度式的摆头动作,反应出奇的好。他们微笑、大笑,摆头回应,然后往前跑,向邻居大声宜告这位正往他们村子缓缓前进的人怪模怪样,但很有趣。基尚不时猛抽牛,以免它放慢脚步。每隔几分钟,竹竿举起落下,发出洪亮的啪响。在那声声猛抽中,基尚固定用竹竿一头的钉子戳牛的侧边。每一刺都刺进厚厚的牛皮,带起一小撮黄褐色的毛。
牛忍受这些抽刺却不反抗,继续拖着沉重步伐缓缓前进,但我却为它而难过。每抽一次、每刺一次,我就愈可怜它,最终叫我无法承受。
“普拉布,拜托一下,能不能请你父亲不要再打它。”
“不要再……再打?"
“对,请他不要再打牛,拜托。”
“不行,办不到,林。”他大笑。
竹竿往宽大的牛背猛然一抽,继之以两下快速的钉刺。
“我是说真的,普拉布,请叫他不要再打。”
“但,林……”